《妄生》

文/花邱


她最喜欢雪纷纷扬扬落下的样子,不管将要遇到什么,都勇往直前,洒脱极了。


但她又偏生最怕冷,每次下雪都只能在窗前远远的遥望。


有时是小雪,她偶尔可以裹厚点出去随雪一同起舞。


若遇上的是铺天盖来的大雪,她便等雪停了叫我取来一碗冰雪熬上一盅莲子银耳汤。


可她的身子终究是折腾不起的,一病就是好几年。

我曾经试探的问过她:“你那么爱他,为何不随他去南方随他入宫做他的娘娘,偏要留在这极寒之地 折磨自己。”


她说:“妄生,你还记得当年他带我骑马,带我去雪山里狩猎的日子么?”


我说:“记得啊,他还陪你看雪,给你种梅花,替你做饭扫屋子。他那么高傲的人,也只肯为你做这些了罢。”


她躺在床上,脸颊泛起桃色,盯着窗户笑起来:“妄生,那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我给她捂捂被子,她眼神温柔的看我,亲切的叫我妄生妄生,我也笑:“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后来我又问过她为何不离开这里,她眼神忧伤:“这里只属于我和他,而皇宫,是属于他和很多他的女人。他不会因为爱我就放弃皇位,我也不会连这点尊严都不留给自己。”


我心里叹:这又是何苦呢。


再后来,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人了。皇上当年派我留下照顾她,如今我又要照顾谁呢?


还记得她快要走的时候跟我说:“妄生,今天怕是不会下雪了罢?”


我给她披上两件裘衣,陪她坐在院子里等雪。我安抚她:“不会的,今天一定会下雪的。”


她冲我笑笑:“妄生,等我死了,你就离开这里吧。”

我点头:“嗯。”


那时我已经知道她活不久了,只能顺着她的意来。

我望着满院齐开的梅花,用手帕擦掉落在墓碑上的雪瓣。墓碑上雕琢的那支似血红梅,正在雪中娇艳的绽放。


他用十个月换得了你一生的爱,那我这十年的陪伴,你可愿许我一天?


从信鸽腿上取下信来读,皇上问我她过得怎么样,需不需要银两添补东西。


我回信:“一切都好。”


我用十年岁月,为你打磨几寸石碑,书尽肝肠,挚守余生。


“你那么怕冷,我又怎么忍心离开,留你一人睡在雪里呢?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