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西城月孤傲》【原创】
文/花邱
宁安是个小地方,比起那苏州城可谓是麻雀见凤凰,不得比较。
可破西城偏偏就看上了这小小的宁安小镇。
苏州刺绣远近闻名,宁安虽处于苏州最边上,却也世代传承着刺绣的技艺,镇上的几家大户也是年年参加城内一年一度的选秀大赛。
恍恍惚惚,破西城来到宁安已有十日之久,身上的盘缠也早已消耗殆尽。客栈老板催促着他交房费,不然就要被赶出去。他揉了揉焦额,将身上的饰物取下作了抵押,才换了间简陋的薄屋暂住。
其实三年前破西城就来过宁安了,当初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再回到这里。
宁安最大绣坊的林老爷他是识得的,不仅是他家精巧出众的绣品。
用碎银子买了一身体面点的衣裳换上,破西城提着两盒礼品就上林家去了。
微风夹着细雨,想是入秋了,他撑着把油纸伞,上面是他随意涂的画。
夕阳西下过廊桥,河岸金柳美娇娘,红衣罗裙舞妖娆,难见真颜面纱罩。
林老爷早就在亲自门外等候,看见有位白衣公子朝这方走来,忙派人上前迎接。
破西城缓悠悠收了纸伞,将礼盒递给旁边的家丁。面带微笑,掸了掸袖子上的水珠。
林老爷甚是激动,忙请他屋里坐:“公子总算是来了,老夫还怕等不到你了。哈哈哈,三年不见,公子还是此般清逸出尘,一点也没变啊!”
破西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林老爷将他引到前厅坐下,招呼下人备茶请小姐出来见客。
破西城环顾挂在大厅四周的绣画,每一幅皆是精妙绝伦,做工细腻。每每所及一处,都要注目停留许久。
画上落款像是眉间朱砂入了心眼,出了神。
丫鬟将茶端了上来,林小姐却是迟迟不肯出现。
林老爷尴尬的说:“公子莫怪,我再差人去唤了小女来!”
破西城扣上茶盖,脸上依旧是温温吞吞的笑:“不打紧,就让林小姐多睡会儿,是我来早了些。”
林如月是宁安最丑的姑娘,奇丑无比,面目狰狞。
为报救命恩情,破西城答应林老爷三年后再回来替林小姐换药。
丫鬟又添了壶新茶,破西城不慌不忙喝着,面色平静。
他闭着眼,闻着淡淡茶香,想起当初可笑的自己。
——我可以娶你。
——不用,是我心甘情愿跑进大火里救人,不关你事。
——我明日就上门提亲。
——你若敢向我爹提及一丝一毫我救你之事,我便有勇气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二日,他还是去了林府,只是作为郎中去替她医治脸上的烧伤。
他告知林老爷,只需三年,林小姐便可旧颜换新颜。
林老爷高兴,又是送白银又是送布匹,他一一拒之,尔后离开了安宁小镇。
林小姐姗姗来迟,倒也是起来了。破西城嗅着一股牡丹的香味,撑开眼睛,细长的眼里微光毕露。
“好久不见。”他收敛住内心的欢喜,轻声说道。
面前站着一红衣女子,满身银色的琳琅饰物,一双刺绣的手纤长而白皙。
林如月俯身行了一礼,道:“不知是公子到访,是如月怠慢了。”
面纱里的脸早已起了波澜,那段陈旧往事也像是揭开了的疤,惹得她疼不堪言。
她平日里出门,尽管脸再丑陋,也不曾戴过一回面纱。
唯独今日,非戴不可。
破西城离开林府已近黄昏,天边橘光一片。他在街角租了间屋,每逢开集之日便在屋外摆起了桌子,写字卖画,替人写写家书报报平安。
他是金陵城中家喻户晓的玉面神医,皇上亲赐“再世华佗”牌匾。
如今他在宁安也算是出了名的穷书生,来找他写书信的人络绎不绝。
林如月轻扣柴扉,清了清嗓子道:“公子,我来求封家书。”
门内男子正低头作画,听见声音回道:“今日不当集,还请姑娘改日再来。”
哪知门外姑娘不肯走,道:“公子莫要后悔,我林如月可不来二遍。”
男子握着笔的手一顿,赶紧开门,两手撑着门扉,身前女子花容月貌,脸上欣喜一览无余。
他倚在门上,问:“不知小姐要写什么样的家书?”
女子傲骨一挺,踏进门去,身上银铃叮当作响。
她瞧着画中的面纱女子,大声的说:
“东街书生破西城,向林家老爷提亲,娶其爱女,尽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