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若这年华只效一壶酒,谁又敢笑浮生老?
  路浮生是个傻小孩,很单纯的傻小孩,没有智商全靠拼爹的那种傻小孩。
  很多人都说路浮生命太好,生下来就是用来克她那个有钱爹的,路浮生这么歪头一想,竟也是极力的点头同意。
  还好,傻小孩福份一般不太薄,她遇到一个国民好闺蜜姜黄,还是个24k的。
  此时此刻,她与某姜同学正走在一个十字路口处,路浮生拿着一摞的新高一资料,完全看不清红绿灯,只能依靠姜同学的指导。
  然而姜黄这个没眼力见的丝毫没看出路浮生的任何不对,依旧眉飞色舞地聊着几天后的舞趴,“楚楠生日趴啊大姐,千载一遇啊大姐!楚楠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据说连高二高三级草都请了去了……喂,有没有认真听话啊?喂!那可是红灯!”
  “啊?”路浮生已经走得远了她好几步,想听仔细她说什么,准备折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辆破三轮车就这样撞倒了路浮生大小姐的娇躯,接着颤颤抖抖艰难地停住了。
  姜黄反应迅速,直冲了过来,“没事吧?”
  路浮生从地上撑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呆呆地摇摇头。
  姜黄见她伤得不重,也放心下来,转脸却沉了脸,即对面前人破口大骂,“你骑车长不长眼睛啊,人这么大一姑娘你都看不见?要是眼睛实在有问题就跟老娘说一声,老娘带你去医院治治,咱这么好一姑娘……”骂着骂着自己竟抽噎起来。
  路浮生忙走过去拉拉她的手,“我没事,真没事。你别哭啊,太丑了,真的。”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有人会冲出来。我应该注意的。”
  那个男生的声音?路浮生一愣,转脸去看,这才看清对面的人。眉眼并不过分英俊,却十分柔软,比路浮生家里那幅王昭君还要软上三分,白净上三分。那样好看。路浮生又开始泛呆。
  男生已经走过去捡拾起地上一堆散落的书,一本一本,夕阳如诗如画,却怎及他半分?路浮生目光随着他而移动,周边所有的喧嚣都淡却,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行走在她的视野里,越淡又越浓,长长久久。不禁让路浮生想起一辈子这样温柔的字眼。
  “朔阳,怎么了?”
  一个温软的声音传了过来,路浮生惊醒过来,回望那温软所在,影像是如此模糊,安静地坐在小三轮上,阳光透射过来,那女孩好像是来自天边的一样,落落脱俗,不忍亵渎。
  “没什么,出了点小事,就好了。”男生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来到路浮生眼前,“喏,小学妹,下次走路小心呦!先走了。”男生笑着,脸颊边绽开了数朵花,雏菊是黄的,鸢尾是紫的,郁金香是红的,都统统涌上他的脸,浮现给她看。路浮生心跳加速起来,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喜欢啊。
  “喂,小生子?莫不是撞傻了吧?”姜黄伸了几根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
  路浮生一把抓住姜黄的手指,眼睛亮亮地望向姜黄,“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谁?”
  “刚刚那个撞我的人。”
  “我又没看清脸,光顾着骂了,算了吧。那种人,听声音倒是挺正经的,指不定是斯文败类型,可别让老娘再见到他,我下次一定让他好看!”姜黄顺便回头,却看到路浮生脸上的表情,一脸的“我要你何用”的神情,她难以置信地擦擦眼,还是那副表情,“我说路浮生,你个小没良心的,好歹我替你出口气,你却这副表情对我!”
  路浮生淡淡叹口气,用一种自以为看透世事的语气道,“走吧。”
  这……又是闹哪样?姜黄郁闷地跟上路浮生。
  chapter2
  姜黄是生拉硬扯着路浮生去参加楚楠的生日舞趴的,结果如路浮生所想,姜黄一个人也能撑起这个趴,基本上没她什么事,虽然除了有钱,她也确实什么都不会。
  路浮生缩在吧台角落里,怏怏地看着舞池里滑步的年轻男女,渐渐这舞池升腾起厚浓的雾气来,路浮生再抬眼看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竟然是那天那个男生。
  路浮生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那男生,这人真是好看!尤其是跳舞的时候,指尖似乎轻抚着什么,那样轻缓酣畅。他掌下包裹着娇小的女生,牵引着她反转回旋,足尖轻点地,又如迷蝶飞舞起来,但怎么飞舞又都逃不脱那男生的股掌。似乎他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但她甘之如饴。
  路浮生似乎看懂了,又半知半解,竟能完整看了整套舞蹈动作,看完又觉兴味索然,低头轻啜了口饮料,再抬头那男生已淹没于人海。
  她慌乱地四下察看,没有一点那人的影子,更觉这舞趴无聊透顶了,就找了个由头跑去阳台吹风。
  于是,路浮生把这之后的偶然相遇当作她与那人的初相识,牢记于心,而后即使终老,也断不敢忘。
  “小学妹?”路浮生走过去的时候,也完全没想到会碰到这男生,而这男生竟然还记得她。
  一股无由的恼怒涌上心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学妹,不是你学姐?”
  那男生有些愕然,继而弯了眉眼,“我替你捡的书啊。哦,还不小心看到你的名字,路浮生,对不对?”
  路浮生听他唤她的名字,心里竟划过一丝奇妙的感觉,熨帖的,温暖的,这样让人心跳。
  “你记忆力这么好?”路浮生纯粹没话找话。
  “嗯。”
  “……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
  “和那个女的?”她指的是坐在他三轮车后的,她看得出两人关系亲密,却不知密到了什么程度。
  “……嗯。”回答的时候,男生看了路浮生一眼,意味不明,“夜里风太大了,会着凉的,你快进去吧。”
  这已是逐客的意思了,路浮生无奈的点点头,“我还是一个问题,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吕朔阳。”
  所以究竟是谁先把谁至于心里的某个位置,谁又说得清楚呢?可是路浮生的一生里,吕朔阳这个名字除了有一年的特别之外,剩下的时光里真是过客得不能再过客了。
  chapter3
  “吕朔阳?!”姜黄才路浮生那里听到这个名字,这个人都不好了,“那天撞你的是他?天哪!我竟然怀疑高二级草型学霸的人品……”
  路浮生举双手用力堵住耳朵,实在是抗不住这分贝,但不知哪来的几分喜意也攀上唇角,吕朔阳,原来是这样的吕朔阳吗?
  “姜黄,我喜欢他。”
  姜黄一副同病相怜地模样拍拍路浮生的肩,“姐们,我理解你,是个女的都得走马路多看他两眼,我也喜欢。”
  “不是,”路浮生晓得她错会她这喜欢的分量,“我是要追他的那种喜欢。”
  姜黄听了这话,差点跳起来,“路浮生,你可别冲动啊,吕朔阳是什么人物,哪是你这条小虾米消受的起的?”
  路浮生虽然作好了被打击的准备,可还是自尊受伤,幽怨地看了一眼姜黄,“你就说帮不帮吧?”
  姜黄见她这幅要死要活地模样,咬咬牙,“帮!”上刀山下油锅,姐们都帮你兜着了。
  路浮生满意地点点头,小眼睛眯起来,甚是惬意。
  “不过丑话说前头,你要是受情伤了,我才不会管你。自食其果去吧。”
  路浮生深深看了姜黄一眼,意味不明。
  路浮生很久才开了口,“姜黄,喜欢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我还怎么敢再奢求更多呢?”
  姜黄不知道自己该骂她傻好,还是该夸她看得开,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倒不是两人多合适,只是路浮生这娃你见到就不舍得让她伤心。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点头。
  感情这种东西说来可笑,就像指尖沙,你怎么用力的攥都不可能全部裹住,然而别人只用一只杯子去盛沙就搞定了。于是,不是你不努力,而是沙子愿意随谁而去的问题。他不喜欢你,跟你是谁,你有没有万贯家财,你是不是肤美肌白无关,仅仅因为你是你这个等式恒成立。
  路浮生懂这个道理,已经是在她为吕朔阳偷偷送了两个月牛奶,才知道吕朔阳与他们年级的一个女生在一起后了。
  彼时,她还喜滋滋地抱着牛奶往高二部走去,却在门口看到吕朔阳轻轻抚了一下他面前女生的头,刹那山河温柔,原来这才是吕朔阳的温柔,缱绻多情,专一又残酷。
  路浮生看着女生的侧脸,似乎与那日坐在三轮车上女子静好容颜吻合。她不尴不尬地开了牛奶,强灌了一口,理直气壮地从吕朔阳班门前走过,高声问候,“学长早!”
  “路浮生?!”吕朔阳有些诧异地看着本来应该在高一部的小学妹。
  “啊,我早上出来晨练的,好巧。”真的,好巧,不是吗?“没什么事,我还有课,先走了。”路浮生不回头地往前走,手用力朝身后的吕朔阳摆了摆。
  “诶,朔阳,要不要打个赌,那个小学妹绝对喜欢你。”那女生促狭地调侃幽幽传入路浮生的耳中,她不禁一僵。
  “胡说什么呢,她还是个小孩子,你别整天胡思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对啊,不要胡思乱想,路浮生她还是个孩子,哪怕再喜欢,也只会让人觉得年少无知。
  路浮生哭了,甚至没有狗血剧里的暴雨和奔跑,她只是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一下很难受的停在原地哭了。她只是干嚎着,连一滴眼泪都不敢多流,这是她的暗恋,如果被别人发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chapter3
  晚间,繁星盈幕,路政才披着一身星光回家,开了灯,却惊奇地发现自家宝贝女儿正乖坐在沙发上,连电视机都没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路政心里一紧,“浮生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路浮生低着头,只是轻轻摇头,不声不响。
  “浮生,爸爸你还不信吗?”路政看出路浮生的不正常,本起脸来,循循善诱。
  “爸爸,”浮生哽咽着抬头,眼眶的红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鲜明,“人为什么会喜欢啊?喜欢为什么这么难过啊?”
  路政听此一言,终究展眉,爽朗一笑,轻抚着路浮生的发顶,“丫头,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路家家大业大,所以路政从来不在乎路浮生的成绩,反而对于她的衣食住行上心的紧。所以见女儿有早恋的倾向,路政第一个想法并不是斩草除根,而是女儿终于长大了的欣慰。
  路浮生支支吾吾了半晌,懊恼自己太过诚实,却也点点头,对啊喜欢,也不是多难理解的事,“爸爸,我可喜欢他了。”
  路政心里一时柔软,谁还没有个痴狂的时候?“这是好事,说明你长大了,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欲望是什么,不管对于现在还是将来都十分重要。”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
  这有什么了?路政满不在乎地想,他有的是钱还怕那男生不改变?可是他没跟路浮生明说,“没事,高中的爱情没什么永恒的。浮生你要记住,你永远都比其它人多了资本,你完全不必自卑,你不比任何人差的,知道吗?既然喜欢他就不要放弃,这是很珍贵的感情。”
  路浮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思却放下了不少,道了声晚安就回房休息了。
  路政反而有些清醒,关了大厅的灯,黑得不见五指,路政踱到阳台点了支烟抽,这秋末的天气莫名有些躁。路政蹙着眉,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
  “帮我跟踪一个人,我的女儿,路浮生。”
  如果我亲爱的你畏首畏尾,那么所有罪恶就由我承担好了,我路政的女儿此生只负责怎么快乐。谁若敢让她受委屈,为她得到是我的责任,不能得到就为她毁个干净。
  chapter4
  路浮生正值平淡升高二的时候,传出吕朔阳和他女友分手的消息,路浮生的心动了不止一下,她跑去找姜黄商量。
  出奇地,姜黄很沉默,甚至有些伤感,“浮生,觉得对就去做吧,伤了你还有我。”
  路浮生懵懵懂懂地点头。作为一个行动派,她几乎是在半天之内完成询问,告白,晋级女朋友这个过程,这种运气似乎好的出奇了。但是路浮生从来不怀疑,只一味的笑,这一刻手握的幸福是多么来之不易。她甚至能感觉到吕朔阳的逃避,但他还是答应了,只是有些自嘲地笑笑,冷冷地说了一声,“有钱人果然了不起。”
  路浮生不知自己哪根筋抽了,竟然挂起一弧笑来,“对啊,我们家可有钱了。”真的可有钱了,能买来所有人的爱情,所以爱情真是廉价啊。
  路浮生和吕朔阳在一起的事,传遍了整个校园,只是那个曾端坐在三轮车上的女孩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路浮生有点失望,如果不是这层喜欢隔着,她也愿意认识那样如仙如神的人。
  “学长,那个女生呢?”彼时路浮生正坐在校内的长木椅上,抱着爆米花的袋子狼吞虎咽。她说的也有些急了,爆米花的渣滓喷了出来,毫无雅观,脸一下红了,窃窃地看着吕朔阳。
  吕朔阳被她这模样逗得大笑,也没忘递了张卫生纸给她,声音几近温柔,“慢点。”
  路浮生鼻尖酸得差点要掉眼泪,她狠狠吸了吸鼻子,用卫生纸擦了擦嘴,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
  可是她呢?那个女孩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你的心里不肯回来了?不然你不会总是魂不守舍,也不会总这样敷衍。学长,是不是所有都像我们一样平淡,就像你给我递来纸巾,却从不帮我擦嘴角,还是说我太贪心,让你不知道怎样去迎合?
  终于他们之间,关于那个女孩的事,谁都没再提过。避而不谈,便是最深的记忆,所以用力的刻意。
  他们不闲不淡地处了一年,这一年风平浪静,风调雨顺,连带着路浮生向路政要钱的次数都比平时多而且也比平时大,路政很欣慰,谈恋爱果然有好处,浮生终于意识到她爸的重要性。这一年否极泰来,姜黄每次看到吕朔阳都是一个表情,蹙眉摇头,搞得路浮生不得不走分裂路线,尽量不让二人碰面,免得尴尬。
  终于这一年的日历翻到了高考,路浮生特地送吕朔阳尽考场,极尽女友之职能,“呐,这是我从学校旁的文具店买的护身符,考试时一定要带着有助于大脑运转。还有这个是风精油提神的,这是眼罩困了就趴会……”
  吕朔阳哭笑不得,这小丫头比他亲妈还亲妈,他俯身下去,嘴点了点她额头,“知道了。”
  路浮生瞬间僵住了,很用力地点头,眼泪哗哗的,“好好考,考完我们去吃好吃的。”
  吕朔阳揉揉路浮生的头,“好。”
  每一门结束,吕朔阳总是能看到某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看蚂蚁搬家,他从不问她等了多久,可是他就是知道那一定很久,久到他足以忘记前尘,重新开始,可是那真的可以忘吗?
  终于,最后一场他出来的时候,熟悉的角落没有路浮生。他出乎意料地有些着急。一个男人西装革履彬彬有礼,拦住了他,“请问,是吕朔阳先生吗?”
  “……我是。”
  “这是我们家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请您保重。”男人递了一个文件袋,就转身告辞了。
  吕朔阳似乎是预见了某种心情一样,心抽痛不已。
  他颤抖地打开文件袋,入眼地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信纸和一纸协议。他将信纸展开,眼底狂风呼啸。
  学长:
  我是浮生啊,就是浮生若梦的那个浮生。感谢你在我人生里陪了我这短促一年。首先我要替我爸爸道歉,他不该这样买卖你的爱情,真的它一点不轻贱,只可惜我不配拥有。即使这样,你能陪我这段路,我已是感激不尽。当初你是为了她的腿疾有钱治疗,才不得已接受我爸的钱,和她分手的吧。其实当初我便有点明了了,姜黄的表现那么不正常,而爸爸却一脸理所当然。你不能怪他们,他们只是太爱我了,而我只是太喜欢你了。要怨就怨我,拆散了你们吧。这袋子里有你和我爸当时签的协议,还给你我们两清。至于银行卡秘密是协议上的日期,是我的绵薄之力,我和你分手爸爸一定不会再帮那个女孩的,我现在能给的也只有这些,还是我平时攒的呢!我选择离开你,并不是和你在一起我不开心,相反我开心的要死。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不开心,那我又怎么敢说我喜欢你?希望你和她在一起以后能好好的,把我不能给你的快乐统统尝遍。
  学长,再见。我也开始学习不一如既往地喜欢你。
  吕朔阳读完了信,有些麻木,一瞬间不知所措,可是路浮生,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多少?你敢保证你看到的就是所想的一切吗?你知不知道我怀着一颗怎样卑鄙的心态来毁灭你?是她答应了你父亲的要求离开了我,只哭着跟我说她不想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更不相信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她逼着我和你的父亲签了字,从此她获得了自由,而那个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相信感情,甚至冷嘲热讽着你,有钱人了不起吗?你看上去真傻,竟然应了我的话。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所有人都该跟你说,算了亲爱的,那不是爱情。只有你听完后,红着眼睛跟我说,“你看我们,哪里不是爱情,对不对?”
  其实你已经什么都懂了,对不对?可是你还是认真的喜欢我到这场戏结束。我给你一个地狱,你却拖着我重新回到爱情。
  路浮生,这尘缘只是一场戏,你还愿陪我笑着看老吗?


请配合《隔烟水》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