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已至,正是黎明前最昏暗的时刻。漆黑的穹顶无一处罅隙地扣在大地上,半弯残月混混沌沌,星宿无光,连勾陈都孤零零地黯淡在北方的天空,快要落下了。紫竹林里摇曳不定的一盏孤灯似是他的倒影,夜风下闪烁着微弱的光,不知何时幻灭,亦不知何时落下,又落在何方。

一袭红衣就着这一盏孤灯,身影快落入了背景的漆黑,却又倔强地立在黑暗之外。

月影就在酒觞中,他啜了一口,再入目波澜不定。那半弯残月合着若隐若现的竹影,自斟自酌。

旧时风月,他只是在戏台上穿着红衣,也只戏台上,他是高高在上的。戏里,多少才子佳人的离合悲欢,他只作耳闻,更甚是不屑,便不曾上过心。如今轮到自己,才知晓:诚不欺我。他从未在戏台下穿过红衣,今夜,便为他穿一次。

曾几何时,斯人已逝,空余他一人。恨天涯摇落三杯酒,似飘零落叶知秋。最后那半盏浊酒泼洒在土里。半盏浅酒,溅起石土,却令是非沉淀。前尘过往,阖眸烟云,皆随这一抔黄土,隐了踪迹。

他淡然一笑:“小生温景沐,字媚生,三辅人士。”

所有相遇都是阔别重逢。待重逢时,岁月变迁,肠断未归客。

                                               


 ——【满庭芳】记温景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