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长恨歌难尽》【原创】

     文/花邱

倾血桃花  凌乱了几世繁华

刀剑喑哑  漫不开天女葵的裙纱

舞榭歌台  化作了一缕烟沙

望断高楼  昂首间回忆倾塌

帝都的白雪  载你的马车轻轧

微醺的炉火  缭绕着你反弹琵琶

浩宇间  谁听孤独的你啊

爱也罢 恨也罢 合也罢 离也罢

终究是过眼烟花

因为容颜蹉跎了年华

青丝银发  结下了痛苦之痂

眉间朱砂  染就了琼玖无瑕

暗夜惊马  踏碎了情刻的疤

前世无缘  今生无分

三生石畔  等他 

      丫鬟丁香提着裙裾匆匆忙忙跑进来，大口的喘着气，“小姐，小姐，苏苏公子回回来了！”

      秋苓推开雕花木窗，院里种的桃花开得娇艳如血，花瓣随风飘落，就似一场花雨。

      秋苓伸出手接，满了一手血红。她望着天边，满城风雨，处处是红墙高楼，而她眼里却又是云淡风轻。

     丁香知道小姐的脾性，不敢多言，只得等着她发话。 许久，秋苓才出声，她将手里的桃瓣捧在鼻前嗅了嗅，说：“真香啊。”

        见小姐出声，丁香便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小姐，苏公子回来了，就在门外，你要不要......”

       还未说完便被打断，秋苓问：“苏公子？丁香你说的是哪位苏公子？”

       除了苏空青，她还想得起谁？ 

       可她一点也不想记起，哪怕是一点点关于这个名字的回忆。

       丁香回话：“要是奴婢没记错，应是三年前与小姐结识的那位苏公子。”

       秋苓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哦”了一声，便又问道：“丁香，香炉里的熏香可是燃尽了？”

      丁香揭开香炉盖子看了眼，应：“是，小姐，已经燃尽了。要不奴婢再去拿一块点上？”

      秋苓在案桌前坐下，摊开一张未染墨汁的宣纸。

   “罢了，就算点再多的千步香，也是徒劳无功。”

    丁香有些心疼小姐，忙说：“小姐，你别难过，宫里的御医都说这千步香用了能治百病，小姐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秋苓把窗户关上，将桃瓣撒在砚台中混着朱砂碾磨成红汁，轻沾些许便在白纸上落下一行字：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丁香歪着头瞧了个仔细却不知其意，只晓得身旁的小姐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笔下的字却满是愁绪。

      突然又想起什么，丁香“啊”了一声，叫道：“小姐，外面雨越来越大，苏公子怕是还等在外面，奴婢去给他拿把雨伞送去！”

       秋苓手一顿，一滴红墨不小心落于纸上，竟也没毁了那行字，倒是浸成一朵血红的桃花。

      丁香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屋里便又只剩了她独自一人。 当初她以死要挟爹娘住到了竹苑里来，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世间俗事，只为守候承诺等那一人，踏马而归。

       而如今，短短三年，青丝成白发，也丢了腕中砂。 窗外响起了清脆的笛声，只一句，她便晓得是那首《水调歌头》。

       她搁下笔，起身拿起那把积了些灰尘的琵琶。 琴弦一拨，连绵不绝的记忆便席卷而来。 

       无声泪下。 

       屋外男子站在大雨之中，一身红色官袍尽数湿透。听见屋里传来琵琶声，心中一怔，不由地加重了握住手中笛子的力道。 

       风雨乱舞，纸伞倒落在地上，灼灼桃花也堪堪被打落在地。而他却吹得很是尽兴。 

       这笛声之中，有太多他想告诉她的话。

       ——苓儿，我高中状元回来了，虽然晚了三年，却不曾忘记每一句与你许下的诺言。

      ——苓儿，你为何不肯出来见我一面？ 

       丁香送伞回到屋里，又拿了件裘衣给秋苓披上。她不敢说话吵了小姐，直到听完小姐停下拨弦，唱完那最后一句才说：“小姐，苏公子不肯打伞也不肯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秋苓唱完最后一句，来不及放下琵琶便咳出一口鲜红的血。 丁香赶紧接了琵琶放着，又要去拿药来。 

      秋苓将她唤住，道：“不打紧，丁香，你再拿一把大点的伞和刚才我写那张纸给苏公子送去。”

      丁香不解，听了吩咐便也只得照做。 秋苓又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望向楼下的红袍男子，看见他看完她写的那行字，然后转身离开的背影，她难得的笑了。 

       三年后的重逢，不过只是那遥远的一瞥便已足够。 雨再大，风再猛烈，你若安好，便是晴空万里了。 

       三年前，她意外被皇上临幸，却又违抗父命不愿入宫为妃，自打她住进竹苑那日起，便早已猜到今日今时的结局。

        果然这凉薄的秋还是适合：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丁香拿了熬好的汤药来，只是那瘫倒在血泊中的白发女子，恐怕是再也需不着这苦口的良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