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正是蓉城三月雨纷纷的时节,灰青色的天,空濛的远山寒水,春寒料峭之下的一川烟雨,显得整片河山愈加的凄寒了。
一声一声的子规啼叫从深山幽涧中传来,啼出了漫山鲜血一样的杜鹃花,那样红,那样艳,像是一滴滴滴落的鲜血,平白的叫人心生愁绪。
杜鹃啼血,良人思归!好一个良人思归!
寒芯撑着一把湘妃竹伞,望着浩浩河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远方,有苍劲古朴的琴声响起,铮铮琴韵,像眼前如泼墨的河山,丝丝晕染进人的思绪里,那样悲茫,那样辽远。
寒芯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就像长梦的尽头,再无远伸。
远处的琴声是黍离,正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寒芯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她在等一个人,一个让她的主人耗尽眼泪,耗尽心血的男人。
可寒芯却不是一个人。
第一节:蜀绣
针刺过锦缎的时候,锦缎会不会感觉到疼痛呢?
寒芯不知道锦缎是不是会有疼痛,但是寒芯知道,自己的存在便是依托于锦缎的存在。
寒芯的主人是一位名满蓉城的绣娘,不仅心灵手巧,人更是生得如水芙蓉一般美极了!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烟雨时节,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节,油纸伞划过淡青色的迷雾,山静谧得好似在沉睡。钟灵毓秀的女子悄然无息的走过烟雨红尘,乘着凄凄的寒风,走上了这被诗人吟咏了千年的古道,山河寂寂,蓉城三月凄迷的烟雨浑然一幅完美无缺的图画。
茫茫山万重,春寒燕子归。纤弱清丽的绣娘独自步上这峭崖嶙峋的蜀道,将满目山河尽收眼底。三月的蓉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刺绣比赛,心思敏捷的绣娘瑸月便想到了要将这三月烟雨蒙蒙的蜀国蓉城用针线留在这素白的锦缎之上。
瑸月家的绣坊在蜀国颇有名气,自小瑸月便跟着自己的母亲学习蜀绣的各类针法,对蜀绣的绣法早已烂熟于心,更是斩获了历年来刺绣比赛的头彩,就是因为这样,叶家绣坊才得以扬名蜀国,所以这一年一度的刺绣比赛关系到叶家绣坊的声誉,是万万输不得的。
往年还好,以瑸月的手艺,博得头彩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可今年却出现了不一样的局面,就在瑸月准备绣一幅荷塘月色去应赛之时,却传出了与叶家绣坊一直不睦的白家绣坊会出一幅长河落日。试想长河之浩荡,落日之伟岸,长河波澜壮阔,落日残阳如血,那将是多么动人心魄的一幅图画,而其间技巧是否娴熟,针法是否得当,无一不考刺绣者的手艺。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博得了所有人的眼球,更是大大为白家绣坊在这场比赛中壮大了声势。
所以为了比赛,为了叶家绣坊的声誉,瑸月在冥思苦想之下决定绣一幅双面画,正面绣上烟雨蒙蒙的蓉城三月,而另一面却是苍凉的蜀国古道,在古道之上有一个撑着红色纸伞的素白背影,雾雨岚岚,红伞白衣之间是一头如墨般的青丝,似笼在烟雨中愁寂的颜色,红的伞、白的衣、黑的发撞击出凄艳的色彩。而那样的背影更像是一步步远离繁华的蓉城,一步步远离红尘,在雾气弥漫的古道之上一步步深入九霄烟霞仙家。
有了这样的想法,瑸月便不顾家里人的反对,独自一人走上了这道路难行的古道。在上古道之前,瑸月从未曾想过,原来古道再艰难,却还有踏脚的地方,只要有落脚的地方,再难的路也是可以走下去的。
而真正的道路艰难是你抬起脚来却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了路。
而这样一个古道却正正是断送了自己前方所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