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微 · 岁月无恙


青石街边的玉兰花大朵大朵落下,铺得满地雪白。一地阳光,岁月无恙。


白莫躺在高高的树枝上,清冷的眸子微漾,又想到了那澄澈的少年,倘若不曾相识那该多好。


那时候还是一名杀手,一日出行任务受了伤,躺在雨中,难堪的过去又涌向心头。各种嘈杂辱骂,满地的鲜血,父亲的尸体还紧抱着那干枯的树干。没错,那截枯木便是她的母亲。而她,不人不妖,天地不容。


一抹鲜红融入天地,抱起她小小的身躯护在怀里。那冰冷的红衣便是她一生追逐却求不到的温暖。


而后,她成了他手中最利的刀,一切阻碍她都为他清除,一身杀戮换他一抹笑容。


雨越来越大,淋向伤口,她不疼。她怎能说疼。让雨水洗涤一切肮脏,她绝望的笑着。突然雨停了。她抬头,只见那陌生的少年一袭白衣轻执雨伞,写尽满眼心疼。


“容易,我叫容易,从此让我保护你……”


呵……白莫不屑的笑了,她的世界里只有主人,她一生守护他,哪里能要别人插入。然而那人却一直黏住她,满世界都是他那没心没肺的笑声,肆意的破坏她的宁静。


“这是我师父赠我的碧雪玉兰簪,我给你带上。”少年蹦跳着到她身后,她移步躲开,示意不要。


容易急了:“这是灵物,可解煞气聚轻魂,为你延寿的。”说完将簪塞她手上快步离开“你不要丢了哦,我送的东西不会收回的。”


她紧了紧手中的簪子,去到那人的地方。“主人,这个送你。”


容锦转过身来,一身红衣冰冷而妖孽。他接过簪子,深沉的眉眼闪过一丝复杂,有趣。


“下一个目标,容家七少


那个刚从雪山修行回来的七少,主人的七弟?主人不是说那人与他利益不相冲可不必理会吗?白莫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接触到他的眸子,她闪过一丝了然。大氏族里没有什么真情。


看着白莫离去的背影,容锦笑的意味深长。


这是她第一次任务失败,白莫有些无奈。不曾想到七少便是容易。


“你走吧,回雪山,再也不要下来。”白莫说罢转身离开。


“是三哥让你来的吧。”白莫顿住,转回头看着他。他那跳脱的眸子里充满了沉静与了然。她竟微微有些心疼。


“十年未归,我不知人心竟变得如此。我不会与他争什么,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他一步步走近她,眼中的神采似要把她吸入。


“我不喜欢你。”白莫垂下眸。“阳光澄澈干净,那是属于天堂。而我肮脏不堪,只适合地狱。”


“你是顾虑你的身份吗?”容易握住她的肩,坚定的说道:“不管你是人是妖,不管是去天堂地狱,我都会陪着你。”


“可我只想陪他。”她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去。他呆在原处,烟火明灭。


走出大门,她轻轻呼吸了一下,沉重的压抑感再次漫上心头,她第一次不觉得这是种享受。


“主人。”她知道他在。


“嗯。”他从黑暗里走出,随意应了一声。“失败了就走吧。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


她倏的面色惨白,而他笑得更加云淡风轻。


半夜,从暗室出来后,她累累伤痕,坚持着去向容锦复命,暗卫说他出去。她心里猛的一跳,似是断了琴弦,她向着容易的府邸疾驰而去。


推开门那一瞬,她看到一把刀直直劈向容易的后背。


“小心!”她急急道。容易听到提醒堪堪躲过。一边看戏的容锦却眼神愈加冰冷§角轻抿住:“杀。”所有暗卫蜂拥而上。

白莫不管不顾便冲进战圈护住容易,容易顾不得伤痛,尽是欢喜。


一见是白莫暗卫们停止了下手。“你敢叛我?”容锦微微笑道,眼神冰冷。


“求主人看在白莫多年厮杀的分上放过他!主人,白莫保证他会回到雪山永不入世。”白莫跪得挺直。


“好啊,我可以放过他,让他滚回雪山去。”容锦笑得妖孽。“不过,你们得受我一箭。”


话落便是一箭出手,快得让人闪躲不过。白莫闭上眼承受,她是半妖血脉,一箭要不了她的命。


预料中的疼痛不曾到来,她被人转过身护在怀里,箭刺透皮肉的声音响起,他的鲜血喷了她满身。


她呆呆的陪着他倒下,胸口死死压抑着起伏不休,喉咙哽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抬头看着天,无声的嘶喊着,为什么?


“阿莫,过来。”容锦放下弓轻轻唤着,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白莫猛的转过头,眼中白色光芒妖冶的闪过,刹时封印破解。她突然跳起来扑倒容锦,在他怀里摸索。碧雪玉兰呢,啊她找到了。


“以天为鉴,以玉为引,我愿散我永生性命修为换他此生安好无忧,天地同证。”她念着咒语,将所有元力魂魄融入碧雪玉兰化成一束光照进容易的伤口,看着他的伤口渐渐愈合,她轻轻笑了


“不……!”她转过头,看容锦急扑上来想要抱住她,她的身躯变得透明。她轻轻笑了笑,艰难的说道:“主人……护他……”


又是一年春至,雪白的玉兰花依旧大朵大朵飘落,满地晶莹。


那个少年一袭白衣从树下走过,桥那女子的手异常温柔。他拾起一朵花送给女子,那抹笑澄澈洒脱。


玉兰树挡住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那姑娘笑得浅淡,带着一丝安然。哪怕只能寄宿于乔木,永不得正果,只要你好,便好。


阳光静好,岁月无恙。只是那个少年忘记了心爱的姑娘,回到了他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