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这是三毛的话,她说如果有来生,她想做一只鸟,怀着这样的情怀,飞越永恒。
习幕经商的沈复做《浮生六记》,情深婉约,俞平伯先生评说:“此《记》所录所载,妙肖不足奇,奇在全不着力而得妙肖,韵秀不足异,异在韵秀以外竟似无物。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明莹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精微的痕迹。”《记》中一字一句,一事一情,尽是透彻情怀,才会得到如此高雅深渺的赞誉。如钱师竹病故,依父命往吊时,芸欲偕往,但需通情达理,一前一后登舟。及拜典之后,两个终于相挽登舟,太阳在此时还未落山。这时沈复情怀简朴至美,说,舟窗落尽,清风徐来,纨扇罗衫,剖瓜解暑。这一“剖”一“解”,与前面一“落”一“来”的美景相比,情怀磊磊,不比雅事俗几分。
情怀,是一页淋湿的诗稿,不读,都尽是明媚的好意;情怀,是一角檐下江南,不去,都尽是淅沥水声,缠绵如宗教。
因有情怀,连天阴雨,早上阳光普照,一串串蝉鸣,都那么好听;因有情怀,世事纷杂,也看得透,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个温暖的诗人走来走去,是窗前一缕风,屋檐滴答一串雨,从此拎得清与世间的距离,不过是一个转身。
山无名,深处有水流,即便小,也是自己的一溪清泉,内心才有“远随流水香”的情怀;树无名,阴处有清风,即便疏朗,也是自己的一响贪欢。
世间情怀,为人最该视为上乘,但情感世界,这样的情怀则需蛾眉扫尽,尘事落尽,才看得透,看得开阔。如此,才会有宁愿之美。
我宁愿,在那样一个黄昏,下着小雨,我和你在一架藤下,闲闲散散地说着话,看你不着妆的容颜,看你慵懒地梳理着头发。哪怕一辈子,就有这一次。
或者当你老了再也走不动的时候,你穿着纯白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部我也喜欢的诗集,而我正好穿着白衣,人生将暮时分,往事纷纷如雪,我紧握你的一张照片,贴在胸口,静静地躺在摇椅里。
最美的时光,都是在情怀里。最美的时光,就在某一刻的窗前,看明月悬天,秋夜阑珊,一回头,最美好的女人在身边,她没有看我,都那样让我着迷。
最美的时光,是为着这样一份情怀而跌宕自喜——一窗清风,是我与禅的缘;两鬓白雪,是我与自己的缘,三世明月,是我与你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