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凤宫最初叫和鸣宫,取自凤凰和鸣之意,乃是殷谪凰与双胞兄长殷承凤年少时的居所。后因殷承凤遭宫斗暗害亡故,殷谪凰悲极难抑,愤然中命人将宫匾砸毁,改提殒凤二字。后因殒字不祥,丰祯帝下旨将殒字改为允字,取允字之诚意,使允凤二字暗含诚(承)凤之音,自此和鸣宫正式更名为允凤宫,作为殷谪凰的住所。

此时,殷谪凰正在审阅内府提交的生辰宴的章程和菜式,忽而宫门处一阵喧哗,殷谪凰微微蹙眉继而一笑,自语道:“定是那小猴子又来了。”话音方落,只听门外一声高嚷:“皇姐,皇姐,我来看你了。”

殷谪凰放下笔,将书册收妥。宫人司鸢上前说道:“主子,六皇子到。”

殷氏皇族以性别各自排行,并不混计。六皇子殷承鸾与八公主殷谪凰乃是一母同胞,尚未过十四生辰。性子活泼好动。当年宫祸之时他才八岁,少不更事。在母妃和兄姐的周护中安然无恙未遭殃及。但幼时的记忆并不曾随时间的流逝而消除,他对当年之事依旧心有余悸。殷承鸾疼惜胞姐面容俱毁,三不五时便找个由头乐子来探望殷谪凰,每每逗得殷谪凰笑逐颜开。姐弟间的情意也愈发深厚。

殷谪凰听闻胞弟前来便起身走至门边,只见殷承鸾衣衫凌乱的向她跑来,嘴里嚷着:“皇姐皇姐,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殷谪凰笑着作势按按额角,假意嗔道:“我当是哪家的小猴子被放了出来,瞧瞧这身泥巴,你是拱了猪圈,还是钻了灶台?”边说着边拿着手帕轻轻擦去少年额头的汗水和泥渍。

殷承鸾不以为意,高高举起手中的鸟笼,透着一股子得意,“皇姐,喏,给你。你瞧这鸟多漂亮。跟你说,它叫起来甭提多好听了。皇姐,你瞅瞅你这儿,眼看要过年了,都不见点儿喜庆。我捉着小玩意儿给你添添热闹。”

殷承鸾的贴身内侍跟在身后气喘吁吁,“我的殿下爷,就为这鸟,您可是在树上窝了小两个时辰啊,还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您这是要活活吓死奴才啊!”

殷承鸾脸色一沉,“轮得到你说话吗?多嘴!”

殷谪凰闻言柔柔一笑,接过鸟笼看了看,笼中一只黄色的小鸟,身量比麻雀大不了多少。不过是毛色特别了点,其它倒看不出有什么出奇。殷谪凰将鸟笼交给宫人,自己拉着弟弟的手走进屋内。

两人相携坐在软榻上,宫人早已备好点心茶水。殷承鸾显然早已口干舌燥,也不管什么规矩风度,抓起杯子一饮而下,“啊!好烫!”

“真是个猴子。”殷谪凰戏谑一笑,唤人送来温水。而后对跟随殷承鸾而来的宫人们说道:“去给你们主子取套干净衣服来,今儿的午膳在本宫这里用。”

宫人领命而去。

殷承鸾捧着水杯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皇姐,我想吃司鸢做的东坡肉。”

殷谪凰闻言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肉,肉,我看你像块肉!”说是这么说,但眼神却透着宠溺。

宫人司鸢闻言赶忙回道:“回六皇子话,今儿太匆忙了,东坡肉怕是赶不上了。不如让奴婢做道樱桃肉给您尝尝鲜?味道绝不输过东坡肉。不知六皇子允吗?”

殷承鸾起初听闻赶不上东坡肉便垮了脸,后又听到可以吃别的自然喜笑颜开满口答应,“好啊好啊,是肉便好。皇姐,你是不知道,这两日我陪着母妃用膳,净是些素膳斋饭,寡淡的很。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牛了,满嘴的草味。”

殷谪凰掩唇轻笑,挥挥手示意司鸢下去准备。而后殷承鸾的宫人送来了干净衣物,殷谪凰便差人领了弟弟去沐浴更衣。

一时间屋内的笑语被静默代替。殷谪凰痴痴的望着墙上的丹青,低声自语道:“承凤,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的守住承鸾,绝不会让他重蹈你我的覆辙。”

殷承鸾洗涑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殷谪凰接过宫人手里的布巾,招呼弟弟坐到身前,动作轻柔的擦拭他的湿发。

“这几日可有人找你麻烦?”殷谪凰手上的动作不停,边与殷承鸾闲聊道。

“还好的。让皇姐挂心。承鸾尚能应对。”

“尚能应对?那便是他们不曾安份了。皇姐知你懂事,但也不可逞能硬扛。你记得,万事有姐姐在你前面护着,万不会让你委屈。”

“承鸾晓得。”

“承凤走的早,你是姐姐唯一的同胞手足。无论你想要什么,姐姐都会竭力予你。”殷谪凰说得轻描淡写,但话语中的笃定与坚持却是显而易见。

殷承鸾重重地点点头,不意间拉扯了头发,疼得他呲牙咧嘴哼哼起来,逗笑了殷谪凰,也淡去了屋内适才微微凝重的气氛。殷谪凰取过牙梳细心的为弟弟束发戴冠,姐弟间的亲昵和温情丝丝缕缕的环绕在两人之间。

这时一个宫人快步走至殷谪凰身边,俯身说道:“主子,裕公公来了,现在外厅候着呢。”裕公公乃是丰祯帝近前的大总管,宫人们怎敢怠慢。

殷谪凰点点头,整整了弟弟的发冠,淡淡一笑起身理理衣裙来到外厅。

“奴才裕庆给公主殿下请安。”

“裕公公,快免礼。上座。”殷谪凰大方方承礼让座。

“公主殿下,客套咱就免了。万岁爷那边咱可拖不起,请公主随老奴走一趟吧。”

“既是父皇召见,那容我换件衣服。不会耽搁太久。烦劳裕公公稍候。”殷谪凰说完便起身回了内室更衣整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