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江南有个女人。

靠卖画为生,容貌有着一道疤,又是瘸子。

我借她家躲雨,她和我说起了一个故事:

江南有一女子容貌倾城,习得一身好武艺。

说媒的踏破了门槛。

她一一拒绝了,只为等如意郎君。

她上街时偶遇一男子,惊为天人。

得知他是皇子,一颗芳心从此沦落。

他说,他不在乎她的容貌。

他说,就算她毁了容他照样爱她。

他说,要她替他上战场打仗,回来便成亲。

她应了,一去便是三载。

回来时脸上被砍了一道疤,腿也不慎从马背上摔落而瘸了。

她一瘸一拐的向他的府邸走去,恰逢他。

他怀中搂着俏佳人,见她时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对着佳人软言细语,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言不语回了江南

从此靠卖画为生。

外面雨渐渐地小了下来,她淡淡的看着我

“你该走了”

我笑吟吟的看着她

“若我不想走呢”

“那你只好留下来照顾我一辈子了”

“好,就这么定了”

我未告诉她,我是那个曾经向她提过无数亲深爱着她的男子。

不过,她也无须知道了。

【他伤你三年,我护你一生】


《第二篇》 · 拜天下人所赐

她从出生就被人唾弃,被天下人。天下人称她为灾星。

不因为别的只是她出生的那天天降异象。

那一天的天空亮的特别晚,阴沉沉好似天被一块布盖住,天降雷电烧了两国粮仓,那些贫苦百姓民不聊生,却没有多少伤亡。

事实上,她是九天玄女,命中注定要有一劫,那劫在人间。别抹去记忆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个扫把星。

那天本来秦楚是两国约定交战之期,战争一触发定时伤亡惨重,若不是她出生的异象,两国粮仓被天雷烧毁没有粮草供给将士们,大战早已开始。

她的父母为了护她,为她做了一张面具,与人皮无异,带上完全不会被发现不是真实容貌。人人都知灾星长像平平,谁知那面具后是怎样的倾世面孔。

她记得,自幼她就没有童年,那些人怎么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她也记得,八岁那年,那些坏人怎样对他娘,使他娘失去腹中自己的亲弟弟,那夜她梦里都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甜甜的叫着她姐姐,她抱住了那个孩子,最后那个孩子变成了一摊血。

她还记得,十二岁那年,那些人面兽心的混蛋怎样毒害了他们一家。

她更记得,十六岁那年疏忽大意撕下面具忘记戴上就去了集市,遇到了那个她开始爱到死,最后恨到死的男人。

她被那个男人抛弃,本那颗善心终于成了生出了魔性。次日,江湖传闻祸国灾星死于急症。

事实上,她撕下再也不愿戴的面具,贴到了一个病死,与她身材,年纪相仿的女子身上。

接下来的三年里,她修炼异术,身为九天玄女,天资突出的她三年炼成魔攻。

她练成魔攻那年,江湖传闻一相貌惊艳的妖女几个月屠杀了几千号人,有些人家更是被灭全族,无一生还,断了香火。

妖女杀人毫无头绪,下一个目标是谁永远让人猜不透。

当她杀尽曾经伤害过她的所有人。最后,她要解决的,就是那个伤他至深的人。

这次很意外,很快有一妖女要屠杀宰相唯一之子的消息传遍。

当她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那个男人身旁佳人伊伊,看到一身红衣的她,惊讶道“菁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菁玄嘴角勾起一抹笑“拜天下人所赐”。

他看到现在的她,心痛的笑笑,他记得,她说她最不喜欢红色,像血的颜色,她讨厌血。

他也记得,曾经单纯的她喜一身白衣甚是圣洁,粉衣也会让她凸现可爱,紫衣显高贵,青衣显俏皮。

现在红衣红眸,烈焰红唇的她,别提多么放荡,多么残忍。

当她的剑刺入他体内,她也未曾知道,他当初并不是抛弃她,只是母亲以她性命要挟让他娶当朝公主。

最后,她毁了自己毕生的武功,任由那些侍卫的长枪刺入她的体内。

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看了看天空,说“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温暖的太阳了。”

她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传闻,有人发现一红衣绝美女子跳入悬崖。

后记:

在忘川桥上的他迟迟不愿喝孟婆汤,他说他要等那个他负了的女子,这一等就是百年。

谁会知道他等的那个名叫菁儿的女子过了自己最后一劫,情劫。还除掉了人间大罪大恶之人,在人间死后灵魂便回到天庭恢复了她九天玄女的神位。并且,她在凡间历劫发生的所有事都被众神撤去。


《第三篇》

她死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再次醒来早已人不人鬼不鬼,不生不死,不长不老,容貌永远维持在了8岁,她死去的年龄。

“景哥哥,沙婳最喜欢你了”

“嗯,景哥哥也最喜欢沙婳”

……

“景哥哥,等沙婳长大了你娶沙婳好吗?”

“好呀,那沙婳要快点长大呀”

……

“景哥哥,沙婳走累了,你抱沙婳”

“好,哥哥抱”

……

“景哥哥……”

她在火中叫了一遍又一遍,火中的烟气熏哑了她的嗓子,可她还是固执的叫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最终倒下,死在了那一场火中。眼睛瞪的大大的,等着她的景哥哥。

“沙婳,对不起,景哥哥不能救你……”

她回来了,她要报复,为什么明明她死了,却被疼爱她的姐姐代替,也代替她嫁给了属于她一个人的景哥哥。她恨,她要抢回属于她的一切。

“景哥哥,我是沙婳呀,你看看我,我是沙婳,你最爱的沙婳”

“沙婳……不!不可能!沙婳已经死了!她也不可能才你这么大!”

“呜呜,景哥哥不相信沙婳了”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令人疼惜。

但,不可能,沙婳明明死了!她明明死在了那一场火中!

“你是谁!你一定不是沙婳!”他惊恐了

“景哥哥,真的不要沙婳了呢。” 她垂下眼眸,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莫名的令人疼惜。

“景哥哥”

“沙……婳” 他敛住心神,淡然的看着她。

“景哥哥,婳儿回来了,景哥哥 不高兴吗?”

她委屈的低下头,眼泪汪汪。

“没有,景哥哥开心还来不及呢,沙婳,你的容貌怎么回事呢?”

“景哥哥也认为婳儿是妖怪吗?呜呜~~婳儿也不知道,景哥哥不能不要婳儿”

“没有,景哥哥没有不要婳儿”

“嗯嗯,景哥哥最好了”

“嗯”谁也没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疼惜,却也仅仅只是一瞬。

“景哥哥,为什么华儿姐姐代替了婳儿,景哥哥为什么要娶华儿姐姐”

“婳儿乖,景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么?”

“好呀” 她开心的笑了,像是回到了他们的童年,那样的洁白如雪。他甚至有那么一瞬的不忍,却又转瞬即逝。

“景哥哥,你又要杀了婳儿么”

“婳儿 你知道了吗……对不起”

他低下头,深深的自责,却还是被杀意盖过。

“景哥哥,你调动了所有人么”

“……是”

“爹,娘他们也允了吗?”

“……是”

“景哥哥……为什么……”

“对不起,这里不能容你了”

“哈哈哈哈……景哥哥,我真傻”

看着贯穿了她胸膛的那把剑,她讽刺的笑了。

“景哥哥,对不起,婳儿骗了你呢” 婳儿是不老不死。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缓缓倒下。

夜,她屠尽满门,染尽鲜血……

【卿本佳人,奈何入魔】


《第四篇》

城破,家亡,尸横遍野,漫地血光。

她半昏迷中感觉到自己骑在马上,身后一堵宽厚的胸膛。四周喊杀震天,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始终响在耳边:

“熏舞,别怕,将军哥哥带你离开。”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声音就如同一道暖阳,她费力地睁开眼,眼前猛然闪过一片寒光。

“舞儿,小心!”

她猛然惊醒,原来又是噩梦一场。

“师父,我昨天又做那个梦了。”

对面带着面具的男子身影明显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依依,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胡思乱想。你失忆是你为了捡那个绣球,从山上摔下来,头部受到重创。你是我拣来的孤儿,从下就和师父相依为命,生活在山上。”

“可是,师父……”

她欲言又止,想要告诉师父,每次看到那个绣球,一句话总会响在耳旁

“将军哥哥,把这绣球送给你,你陪舞儿长大,舞儿陪你变老,这样可好?”

师父行踪飘忽不定,她终于下定决心,留书一封,私自离家。她想探寻心中的那个秘密,寻找梦中的那个他。

城门处,四处皇榜,师父的画像跃然纸上:通缉前朝余党,夜杀我天朝四大开国功臣,无论生死,赏金万两。

听民众私下低语:“狗官卖国求荣,勾结外党,城破那天,大肆残杀,屠戮贤王爷一家。如今苍天有眼,活该被杀!”

她心中自豪,与师父朝夕相处,学文练剑,竟不知他竟然如此伟大,从今起,自己也要做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偶然遇到土匪行凶,她将那翩翩公子救下。他风流倜傥,每日里带她把酒泛舟,花前月下。他笑起来如三春暖阳,眉目如画。

“这个糖葫芦,师父也给我买过。”

“这个鱼,还不如我师父做的好吃那”

“除了师父,只有你对我最好啦!”

……

“你师父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令你这么牵挂?”

微醺时,她神秘一笑“嘘!告诉你个秘密,我师父是杀死那些狗官们的大侠!万民称颂,你说伟不伟大?”

他眸光闪烁,殷殷劝酒。

夜半时,窗外一片喊杀,她猛然惊起,跃出门外,巨网兜头罩下,利剑压颈,官兵里走出一脸谄媚的他。

狱里严刑拷打,她咬紧牙关,对于师父的下落,一字不答。

夜半昏迷时,隐约又是那个梦里“依依别怕,师父带你回家。”

周围依然一片喊杀,她蹙眉低语“将军哥哥,你终于来啦,这次我再也不要醒啦!”

“依依,放心,当初我能带你杀出重围,今天也必当带你安然回家”

她抬手覆上他面具下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那夜他为自己挡下那一剑,就算是已经失忆,自己也不该忘下。

“将军哥哥,谢谢你为我报了家仇,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你说可好?”

【夕阳西下,从此写意山水】

《第五篇》

她是宫中最不受宠的公主

他是前朝皇帝的得力大将

她久居深宫,却偏偏倾心于名动天下的他,而他在一次意外邂逅中,也为这宫中唯一一抹单纯怦然心动。

此时敌国来犯,他奉命出征护国平安。满目疮痍,血流漂杵中,她是他唯一的寄托。

不知过了多少年,战争终于结束,我朝大获全胜,而功劳最大的将领求取的赏赐,竟是那深宫之中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公主。

皇上思讯三日,正打算允了这门亲事,却不想邻国太子上奏,请求和亲,而和亲的对象,正是护国将军请求赐婚的公主。

饶是见惯了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难免会向往这样一个纯粹,宁静的女子,邻国太子在探察敌国情报时,便对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她一见倾心。

奈何邻国势力强大,皇上再三思讯,决定为她和邻国太子赐婚,赏赐护国将军丝绸珠宝,美人三千。

大婚那日,他被骗喝下迷魂药,昏睡不醒。一袭红衣的她一直在等,等他来接她离开,可等来的,却是邻国派来迎娶太子妃的八抬大轿。

他醒后,得知她已去往邻国,听闻她临走前拿刀以死相逼,却还是被抬上了花轿。

于是,三日后,一场惊动六国的战争爆发。他带领军队一举攻入邻国境内,彼时他早已遍体鳞伤,盔甲上沾满鲜血。

三千长箭对准他一人。白衣袂袂的她迎面飞奔出城,紧紧与他相拥,替他承受了那满身的利箭,血染白裳。

她苍白如雪的脸庞上泛着点点泪光,一如初见般对他浅浅地笑着。

他的心脏在那一瞬停止了跳动,近乎癫狂地嘶吼着她的名字,血红的眸子里充斥着骇人的杀意,一声令下,十万大军攻入城内,血流漂杵,横尸遍野。

【来世如若可以相聚,纵算是孽缘,也值得用心去珍惜。】

《第六篇》

她告诉师傅,她要去行刺皇上。

师傅沉默了良久。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仇恨?”

“灭族之仇,怎能不报。”

“你就这么恨皇帝?”

“恨之入骨。”她一脸决然。

“那你去吧…”他缓缓闭上眼,叹了口气。

她顺利的进到皇宫,并潜伏在御书房内。

据宫中的小太监说,皇帝每晚这个时辰都会在这批奏折。

她耐着性子等,终于等来了他。

可就当把剑刺进他胸口的时候,她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他竟是师傅。

她麻木的抱着师傅,就这么看着他的躯体在怀中一点点冷却,心似被掏空了般,毫无知觉。

她不记得老皇帝是如何忍着悲痛,下令命侍卫让路。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师傅抱出皇宫的。

师傅留给她一封信。

他说,“我既阻止不了你报仇,那便让我代父偿命。”

他说,“对不起,不能带你一起走遍大江南北,赏山湖秀色。”

他说,“最后再听师傅一次,好好活下去。”

此后,江湖上便多了个头戴白花捧着骨灰坛的女子游历大河山川。

每至一处,便抚着骨灰坛,语气轻柔的唤一声,“师傅。”

《第七篇》

他是犬妖,她只是小小人类。

第一次遇见是在树林里。

他因为和半妖弟弟抢夺铁碎牙而被其把手砍了一只,来到了这座森林里休养。

当时的他神色凝重,眉头紧蹙,正倚靠在一棵树下休息,即使脸色惨白也掩盖不住他俊美的外表。

此时,他的随从为了寻找药草并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

于是,当瘦瘦小小的她误走到这片树林里时,就见到了正在树下休憩的他。

凝视片刻,她似乎发现了他的虚弱,天真如她,以为他需要食物,便跑去偷村里人的食物给她。

当他再看到她时,她的衣裳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手上和腿上也有些许地方磨破了皮,当她笑盈盈的把好不容易偷来的食物拿给他时,

他这时才发现,她的牙齿已经被打掉了一颗。

然而即使是这样,冷漠如他,冷冷的说道:

“我不需要人类的食物!”

本以为她会就此跑开,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她依旧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一愣,竟被这阳光般的笑容迷了心智。

不久,在一次被狼群的袭击中,她不幸被狼咬死了。

他从空气中嗅到了她的味道,寻到了她,从未救过人的他生平第一次使用了天生牙,救了她。

从那以后,她开始留在他的身边,不论他去哪,他都不会把她丢下。

即使有些时候不方便带着她,他也会让她在原地等他,而她,亦会乖乖听话,并祝他百战百胜。

他突然发现,有人等待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好。

大多数他还是会带着她,他不放心她一人,带在身边还能让他安心一些。

虽然她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可是不管处境再怎么艰难,她都没有喊过一声苦,反而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他的安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成为了他的软肋。

他,在遇到她之前从未有过一点点的犹豫;

然而,在遇到她之后,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温柔,陆陆续续的也用天生牙救过不少人,和半妖弟弟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她是他的阳光,而他,亦是她的支柱。

然而,她毕竟是人类,存活的时间太短。

有时,他会想,要是哪一天,她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他是杀生丸,她是玲。

“杀生丸大人,要是有一天玲死了,可不可以不要忘记玲?”

“蠢话!”

『谢谢你,让我的世界不再只有灰色』

【句】

半世,孤身一人,铸得冷漠情。

偶然,与你相遇,融化冰冷心。

【谢谢你,让我的世界不再只有灰色】

《第八篇》 · 等不到

她倾了心,赔上自己的修为,还差点死了。

她恨哪个叫洛瑜的男人,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山谷。

穆棱喜欢她,从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尽管她是妖,

可对他来说,最残忍的其实不是妖,而是人一颗绝情的心。

他是修仙的人,这几百年也见过许多事,自然懂。

每日清晨他去挑水,为她煮饭,为她雕刻一些小玩意,也有他亲自动手雕的小簪子等。

每次都弄的很好,她看在眼里,有一丝的心疼。

橘意那晚再次收到了他为她雕刻的木簪子,好看也简单的花纹。可想而知他花了多少心思。她不禁苦笑。

曾经她也为一个人赴汤蹈火,看见哪个人无奈的笑时,便觉得天塌下来也没有他的笑重要。可是,他心里没有她。

她的无理取闹,得到了他无奈的笑,取得了他一点关照,往往那时她要高兴好几天。既可笑又可悲。

洛瑜跪着求她救他的心上人,她便可悲又羡慕的看着他与她十指相扣。

她提了一个要求,是他娶她,她便救他的心上人。然后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孤零零的掉眼泪。

她终于嫁给洛瑜了,用了最卑鄙的方法,逼他娶了自己。

可最后,五年相伴,抵不过她一笑。

只因她一句,洛瑜,我想嫁给你,不想当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我要当洛夫人。

她梨花带雨,而她冷漠的看待。心上是凌迟一般的疼。

最后的最后,哪个男人选择了他的爱。

在她本就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派人抓住她,将她是妖的事实说了出来。

她被绑住,凄凉的望着他,仰天狂笑,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身下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绝望不过如此。

她拼尽修为,逃了回来,再也不踏进尘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他。

她醒来后,对穆棱说,我们成亲吧。眉眼弯弯,温柔似水的目光。

他也笑了,将她抱着怀里。心里更是愉快。

其实他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她,那是一个痴情男人的嘱托。

哪个人不是谁,正是洛瑜,他其实守了她一辈子,也爱了她一辈子。

没有娶他的心上人,他那时笑的清朗又悲伤。他说,他知道她会恨他,但是比起她的性命来说,不能相守,也是好的,只要她还活着就有漫长的时间来忘记他。

但他不愿意,她就忘记他,他有私心,她恨着他,到死也忘不了他,最好不过了。

记得有一日,她在书桌上睡着了,风吹起她的发丝,安静又美好。

他不禁伏下身,吻了吻她的脸。

这一刻是他们最为美好的时刻,他们彼此相爱。

他死得时候说,他会等她,不论多少年。

可是他永远也不知道,他再也等不到他爱的姑娘了。

《第九篇》 · 若只如初见

“啪” 的一声脆响,玉梳掉落在地上,碎成几瓣莹润。

身后的宫女愣征在那里,却是泪眼婆娑。

“瑶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上次被太后夹断的指头还在疼?”

“没有,娘娘,”瑶儿强自压抑着心酸,终是忍不住,泪珠扑簌簌落下来,“娘娘竟然又是一夜之间添了一缕白发!”

她的身子一僵,颤颤地抬起手,抚摸着鬓边的发丝,“瑶儿,如今是哪一年了?”

宫女强忍着泪意,“禀娘娘,已是轩辕一十二年。”

“一十二年,原来,我困在这冷宫里,已是十年了。红颜弹指流砂,更何况是在这凄凉的冷宫里,十年煎熬蹉跎。”

恍惚如白驹过隙,红颜转瞬即逝,也不及得皇上的心思朝夕莫测,瞬间凉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如若果真回到初见,没有在那场炫丽的烟花里相遇,也不会被他的温情蜜意迷了眼。

烟花易冷,就像他对自己的疼宠,不过昙花一现,便永久归于冷寂。

当初父亲百般阻挠,她以死相逼,决然狠绝,父亲老泪纵横,仰天长叹,“你这是要陷我苏家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她的心又一阵猛烈的绞痛,揪着胸口苍白了脸。

瑶儿赶紧递过温水药丸,喂她服下,“娘娘,你又想老爷了是不是?你的心疾已经越来越厉害了,心放宽些吧,总有一天,皇上会明察秋毫,还我们苏家一个清白的。”

她冷冷一笑,心里如刀剜火炙一般抽痛,“苏家世代忠良,你以为皇上屠我满门三十六口,当真是相信了太后的话,以为我爹是要弑君谋反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身后的宫女,“这冷宫里四季阴寒透骨,每日里残羹剩饭,受尽欺辱。他却舍得用这名贵的药丸医我心疾,保我性命,不过是想逼迫我向他低头屈服而已。他怎的就不想,他残害我族人,满手血腥,纵然我对他有似海的情谊,也该干了,只余下满腔的悔恨,在回忆里备受着熬煎。每日里数着那围墙上满是青苔的青砖,自上而下,自东往西,一块一块,恨不得扒下来,为自己搭一座坟,就此埋了自己。”

“娘娘!”瑶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实,皇上他的心里还是有你的,娘娘夜咳,我睡不踏实,经常夜半时起夜,看到好多次皇上站在院子外面,望着娘娘的窗子,孤零零地一个人,满是凄凉落寞。奴婢看着都觉得心酸,你们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呵呵,”她淡然一笑,“瑶儿,你可知我为何苟延残喘,没有随了家人一起去?”

“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娘娘。”

“希望?”她冷冷一笑,满脸苍凉,“世人都道圣上仁慈,我父亲犯下滔天大祸,他的女儿也不过被幽禁冷宫,都不曾被废了皇后的名号。也只有我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在帝王的心里,我终究是不比他的江山分毫。我父亲知道一个可以翻天覆地的皇家秘辛,纵然对他忠心耿耿,还是换来灭顶之灾。他留我性命,也不过是因为记载着这个秘密的绢纱还在我的手上。他性子多疑,如若我一死,宫里跟随了我的人必然无一活口。我想死的自由都没有。如今十年已过,她们或死或背叛了我,只有你不离不弃,陪我受了这多苦楚。我愈加不忍心让这冷宫葬了你的大好年华。但是,我好像撑不住了……瑶儿,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血染尘埃。

乾清宫里,他挥笔泼墨,冷宫里的女子展了眉眼,对着他巧笑倩兮。

有小太监几次欲言又止。

“究竟是谁在外面哭闹,扰了朕的兴致?”

“皇上”小太监匍匐在地,“是冷宫里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在外面一直拼了命磕头,说是皇后娘娘快要不行了。”

小狼毫猛然被折断,宣纸上润泽了红梅点点。

冷宫的门猛然被踢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苏欣儿,你大胆,你不可以死,朕不允许!否则……”

“否则如何?皇上,再灭我苏家满门么?”她费力地扭过头来,脸色苍白如纸。“我父亲明知你非先帝亲生骨血,为了他的女儿终生幸福,也不得不弯了气节,拥立你为帝,却惹来灭门之祸。”

“对不起,欣儿,我母后苦苦相逼,我也无可奈何。”

“咳咳,好一个无可奈何!”她紧紧闭了眼,“私下拷问我的婢女,杀人灭口,数次差人来我冷宫里翻找太后和摄政王私通的绢纱,也是无可奈何吗?”

“不不,我发誓,这些我绝对没有做过。”

她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神采,“皇上,竟然还戴着我送你的木簪?你不是一直嫌弃我雕的粗陋笨拙么?”

他跪在她的床边,紧紧地抓住她瘦骨嶙徇的手,“欣儿,今生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其次就是我自己的心。为了天下,我负了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心如凌迟,日夜滴血。”

她费力地抬手,“簪子还我,将它折断了随我去吧。”

“欣儿,难道这最后一点念想你都不愿留给我吗?”

她固执地抬手,将簪子拿在手里,却是没有一点气力。

他接过木簪,轻轻一折,簪子自中间断开,却是空心,一方蝉翼般轻薄的绢纱飘落地上,隐约可见米粒大小字样。

“我恨了你十年,怨了你十年,如今这恩怨便随了我烟消云散吧。你,可是心安了?”

他痛哭失声,毁天灭地般的撕痛。

“人生若只如初见,呵呵,初见,奈何桥上汤三碗,来世老死不相见罢……”

声音愈来愈低。

《第十章》 · 有泪流出,鲜红似血。

我缓缓坐起来,感到身子轻飘若尘。

四周有嘤嘤的啼哭声,是我宫里的婢女,均低垂了头,素缟遮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们定是不会心痛的,我平日里没少斥责她们,自己可能早在她们的心里死过多少次了,如今也不过是虚情假意做个哀哀伤痛的样子吧。

我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盛装入殓,脸上也晕染了淡淡的薄粉和胭脂。我很满意,自己选择了最美的了断方法,服下了宫人秘制的奇毒“红颜劫”,听说死后容颜安祥,可保数日栩栩如生。

在这牢笼里许多年,我始终粉墨了一张脸,强颜欢笑,今日上路,也戴了这面具吧。

那副纯净无染的模样,终是回不去了。

路过他的乾清宫,我忍不住还是回头了。纵然这些年月里,我是逢场作戏,他却是对我百般疼宠,有求必应。如今我走的决绝,他心里肯定是酸楚的。

透过雨过天晴的窗纱,我看到,他坐在龙案后,那个为他奉茶的俏丫头就坐在他的怀里,衣衫半解,两节藕臂勾了他的脖子。

我不由暗笑自己天真,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尸骨未寒,他怕是早已忘了我的样子吧。

我想再去看一眼那个颠覆了自己命运的男人,虽然他那日里一句无情的话如数九寒冰,冻结了我所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心里一直想着念着的那个如诗如画,如芝如兰的莫念,已经死了。”

恍惚里,记起,那年清明,草长莺飞,陌上花开。

我独自一人去祭奠我早逝的母亲。

细雨空蒙,满树杏花开的莹润妖娆,雨丝氤氲暗香,濡湿了我的裙袄。

陌上公子如玉,撑一把竹骨伞,缓步而至,有雨滴清泠泠落下,在我的心里,漾起涟漪。

“姑娘家居何处,我用马车送你一程?”

一程,惹来一生牵挂。

我告诉他,我是君侍郎家嫡女。却忘了京中人只知君家有女莫娇,不识嫡女莫念。

我父亲宠妾灭妻,母亲一生郁郁寡欢,在我八岁时便含恨而终。我自小被继母苛待,锁在深闺无人识。

他托人来我府上求娶君府嫡女,继母喜出望外,当场定下了他和莫娇的婚事。

就连我爹爹都忘了,我君莫念才是嫡长女。

我忍羞写了书信想托下人带给他,却落到了继母手里。

我被锁进佛堂,鞭打之后罚抄《女戒》,《烈女传》。

我咬牙忍了,却被继母一盆冷水泼灭了所有希望。

“连自己亲妹妹的未婚夫都勾引,下贱无耻。莫娇大婚后,我便送你进宫,趁早断了你这个念想,碍了娇儿手脚。”

我三天粒米未进,听外面喜乐声里,客来客往,有人高声道喜。

我随了母亲性子,逆来顺受,不争不抢,淡然处事,如今却被全天下抛弃。

我跪在佛祖面前,磕破了额头,发下血誓。

我顺了继母的意,进了那囚笼似的皇宫做秀女。

我听到继母背里对父亲说,“莫念平静乖顺地有些吓人。”

我冷冷一笑,你有阴狠的计谋,我自有我的算计。

我挖空心思,不择手段,终于夺得了我想要的权势富贵。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设计毁了莫娇的脸。

我听说,那日洞房夜里他雷霆大怒,嚷着休妻。

莫娇梨花带雨,温语软言,竟然不知如何蒙骗,消了他的气。

我很想看,花了脸的她如何哭出雨打花蕊的娇怜风姿。

他正在往她疤痕纵横的脸上抹药,

眼里有温情似水荡漾,“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如你所言,这般蛇蝎心肠,阴狠毒辣。多亏她当初贪慕容华,弃我入宫,我娶的是你不是她。”

我愣怔在那里,想哭,眼睛却是干的。以前就听宫里老人讲,女鬼是没有眼泪的 ,因为女鬼只有眉间一滴精血,化作眼泪流尽,也就魂飞魄散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心人易变。罢了,归去吧,如今已无牵挂。

我路过当初的家,大门紧闭,锁已锈迹斑斑,里面怕已是杂草丛生了。

我求皇上追封我的母亲为晧命夫人,差继母为她日夜守灵,念经超度。没想到父亲却也辞了官,解散了下人,陪着她一起去了。

家,便不是家了。

这是我回忆里唯一留存了温馨的地方。

当我还是孩童,没有心的时候。

我隐约看到府里似有火光,纸钱漫天飞舞,映红了父亲满头白发和苍老的脸。

“念儿,我的乖念儿,是父亲错了,父亲当初不该亏待了你,回家看看吧,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

声声凄凉入骨。

一念错,一步差,竟是一生天涯。

究竟是世人欺我,还是我负了天下?

我方才感到累了,不想再轮回受这尘世煎熬,就此湮灭了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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