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过眼酌诗阙,刀剑一梦梦犹绝。

五峰浮烟俱乘骑,霞光晚照与君约。

同醉溪花看九华,共坐空山一半月。

洞庭偎寒数十载,难就相思别离诀。

不辞清风留衣袂,独对冰花廊听雪。

                                       ——题记

 

“嗷……”
山巅霜雾缥缈的雪丘传出一声绵长的嚎叫声,如一阵闷雷似的,震得天际“轰轰”闷响,天际的云也籧籧然向一处地方汇聚,天空逐渐分成了两种颜色,蔚蓝和铅墨。而这两种颜色又分割成梅花瓣状的六块,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尘的蓝和阴沉的墨色。一晴一暗,一明一阴,投射出阴暗相错的影,射进氤氲的霜雾里,落在一狼一人的身上。
狼如雪的毛色被晴的那道亮光照得纯如絮云,暖烘烘软绵绵的,是这寒冷的雪山之巅的唯一温度。那宝石一样的眼睛,纯净犹如晴天的蔚蓝色。
而那一人,隐在阴暗的霜雾里,隐隐约约,裙衫似雪,衣袂翩翩,纤指作莲,及腰的乌发临风飘舞,孤单的身影凝固了绝世的孤傲。
“嗷……”
狼仰着脖子又长啸了一声,随着这一声啸,天空中飘舞的雪花乍然停息,而霜雾中的白衣女子忽将莲花之掌推了出去,便见一朵朵雪花如飞刀般被掷出,落地如流星陨落,砸出一圈圈雪雾来,千层万层,如海浪翻滚一般,淹没了雪丘之顶的晴暗明阴。
“嗷……”
狼又长啸了一声,声音如风,将层层雪浪逐一吹散,吹成了花儿般的雪朵,纷纷扬扬,悠悠飘落。
云散天沉,风啸雪飘,幽深的谷,寂寞的山,一切又回到了原样。雪丘上,白衣女子俯身在狼身旁,一只玉手轻柔地抚摸着狼的脑袋,欣喜地问:“白寂,我算成功了吗?我的回雪掌是不是很厉害了?”
白寂回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告诉她,“是的!”
白衣女子如冰似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伸出一只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幽幽道:“雪花……回雪掌……”念叨着她不禁蹙了眉头,深深地哀叹了一口气,“为何我会是敉雪国的公主?为何师父要我下山去?江湖……”她无奈地苦笑,“江湖?师父的江湖又是什么样的呢?想必一定是……是……”掌心的雪花化成了水,如泪似的,她还痴痴地端着,询问不会言语的白寂,又像是在询问自己,“既然如此,师父为何还要我下山?要我卷入这场江湖的纷争中去?”
雪海一望无际,是望不到尽头的,就像师父对她说过的江湖一样。江湖,万千人,便有万千种江湖,都是不一样的,却都是一样的!
江湖,她从小从师父的口中得知,便如同听故事一般。若不是师父让她从十岁开始练回雪掌;若不是十五岁时她第一次施掌成功记起自己的身世;若不是前朝晨帝留有能迷幻人心智的箫谱;若不是九州最大国唐朝的皇帝成了女人……她想,她会一直和白寂待在雪山,守在师父身边,听师父讲江湖的故事。
还没有记起自己身世之前,她是多么地天真浪漫、无忧无虑,每天的生活便是,她和白寂去南边的森林里狩猎。说是狩猎,其实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白寂去咬了动物叼来,然后她骑在白寂背上,白寂一面叼着猎物一面还要驮她。那时,她骑在白寂背上暗自欣喜,亏得白寂不会说话,不然得天天埋怨她这个累赘了!
狩了猎回到洞中烤了同师父一起吃,一边吃肉一边喝师父酿得雪酒。她想,这样的生活便是最平淡、最美好的了!
她想象着这个世界无论存在着多少江湖故事,但是总归是美好纯净的,就如同这雪山一样干净美好。
可是,自她记起那双邪恶的手将她从山端推入万丈深渊,轻蔑的眼神望着她掉下去,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记起母亲的死,那个恶毒的女人趁父王不在害死她母亲……
这些沉痛的往事,使得她一颗纯净善良的心变得冷漠。师父告诉她,人心难测,江湖险恶,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便是人话了!
她似懂非懂,知道待到了自己学会回雪掌便一定会下山去,所以她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淡漠,神色冰冷,就好像这是能保护自己的面具一样,会使自己不受到任何伤害!

二十岁,她的回雪掌足以威震武林,加之箫谱之事,师父命她下山,务必护得晨帝箫谱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她问师父,箫谱现今藏于何处,但是师父却从不肯说出藏谱之地,只有千叮咛万嘱咐,要用性命护得箫谱周全!

天空阴沉的云雾快要垂到头顶,雪依旧纷纷扬扬,白了她的头,覆上她的眉。大雪中,唯有两行孤独的脚印见证了她的离去。走时,她并没有回头,师父也没来送她,只有白寂跟随她到下山路口,痴痴地望……痴痴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