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酒来了。”

  “恩，放这，你可以退下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的诗书，长袖轻扬。待到关门声响起，他缓缓移开目光，将一旁的酒壶提起，嗅着酒香，心中惆怅。

  他轻轻推开房门，一抹斜阳迎着他的脸庞，他眯了眯双眼，顺着夕阳，望见一枝伸入庭院的桃花。浅粉的桃花染着一层金红，点点金光透过缝隙洒落，他痴迷地看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侯爷，请回房，别让小的难做。”突然一柄长枪挡在他的面前，让他再难向前一步。他扶了扶额头，再看了那枝桃花一眼，然后转身朝房间走去，嘴角不知何时漏出一抹苦笑。

  “亡国之君，呵。”他关上房门，无力地瘫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苦涩之情难抑，不住地涌上心头。

  自从国破家亡，他早已见惯了世态炎凉，几乎所以人都对他冷眼相待，直到她出现了。

  “侯爷，吃饭了。”“侯爷，该就寝了。”“侯爷，别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侯爷，天转凉了，快添一件衣服吧。”“侯爷，快看，下雪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身边多了个絮絮叨叨的丫鬟，关心着他，照顾着他。

  他给不了她富贵荣华，他只能陪她花前月下；他随不了她海角天涯，他能只与她流水人家：他许不了她雪月风花，他只能赠她苍苍蒹葭。

  他以为他能就这样陪她天长地久，却忘了他的身份——一个亡国之君。

  “侯爷，这是陛下赐给您的御酒。”酒壶静静的放在木桌上，酒香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他颤抖地拿起酒杯，盯着杯中琥珀色的琼酿，迟迟不愿饮下。

  “侯爷，不要！”门外传来熟悉的呼喊声，他倏地放下酒杯，冲到门口，然而入眼处却是一片嫣红。

  “侯……爷，不……要……喝……酒，酒里有……”当年被俘宫前，被逼退位时，他都没有流下一滴泪水，如今眼看着佳人香消玉殒，他泪如雨下。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与你一起，粗布麻衣亦是我之所幸。”言罢，他温润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走到她身旁，“黄泉路上别害怕，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