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名男子,有着一脉相承的灵魂
江南唐韵瓷2017·4·5夜---5.13夜

常人于世,终究不过是被遗忘,数百年后再无踪迹可寻,而有的名字却可百世流芳。
彼时冠以该名者,功传千秋。
此文中我要提及的四人,有着一脉相承的灵魂,也有着一脉相承的命运。
忠良未遇贤主,犹如好女嫁错郎,所托非人。

这四人分别是先秦的屈原、南宋的岳飞、明朝的于谦和袁崇焕。
空怀凌云志,兼具一手好文才的四人,奈何遇人不淑,遗恨,复遗恨。

屈原身为楚国政治家兼诗人,政见不得贯彻,创立《楚辞》。他以诗作发声,命逢昏君,终难力挽狂澜,葬身汨罗。

相传为岳飞所作之《满江红》何等胸襟气魄:“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如此忠贞良将,却是“莫须有之罪”一说之源起。赫赫战绩竟如空逝水。他长眠西湖畔栖霞岭,亡故后封荫,可苦了遗孀李孝娥屈居岭南,含辛茹苦抚育儿孙。“精忠报国”志,青史铭记。

明朝的于谦既是贤臣,国家危难之际,亦是国士。《叹哉!紫禁城》一书第356页到第357页细述了于谦生平事迹。国君被俘,是他主张易主,并口述奏章,排兵布阵。素日里,他是写出《观书》一诗的儒雅书生。诗中那句“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点出了看书究极佳境,气势亦非凡。指挥调度作战时,他铿然提出“军战连坐法”,终使战况扭转,敌方也先主动提出讲和,送回正统帝。景泰八年正月壬午,正统帝机缘逆袭,恢复帝位。当月二十三日,于谦被诬谋反罪而被处死刑。动刑处为崇文门,于谦曾拼命保卫之地。他事先已知自己即将被处死,但仍为天下苍生着想,只求因己一死,可免两帝之争。明朝人如此记述于谦:“于公以一书生,砥砺狂澜,屹然不动,坐使社稷,危而复安······能返皇舆于绝漠,正帝座与黄屋。谋国之善,古未闻也。”这本书复述完毕这些话后,是这么写的:“这无疑也是封建社会对一个知识分子的最高评价。”而我要追加一句,于谦之举,也是对于“百无一用是书生”之论的最有力回击。我另外一本关于故宫的书里有写到封建社会教育体制的诸多弊端。科举制度在精神上摧残了一代又一代的古时读书人。在那样的教育文化环境下,明朝出了于谦这一人物,实属难能可贵。
于谦辞世八年后,成化初年,皇帝为之昭雪,赐建祠堂,官方民间皆历代奉拜祭祀不止。
你知道《石灰吟》这首诗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其作者,正是于谦。
于谦为官,关于“两袖清风”的事迹亦为人所称道。且看他的《入京诗》:“绢帕蘑菇与线香,本资为民反为殃。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

于谦的结局和身后事跟岳飞是惊人地相似。但于谦作为一介书生可如此,自是比岳飞更为不易。而屈原可能是因处于诸子百家争鸣之世之故,难免略有癫狂之嫌。他的诗作里出现过不符合自身的喻体。还因他所处年代过于久远,诗作颇有些晦涩难懂。于谦的诗作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品位与阅读趣味。比如因为屈原的《离骚》,所以后世诗人有一别称“骚人”,范仲淹《岳阳楼记》里就有“迁客骚人”一说。试问,现在还有多少文人墨客甘愿被人称为“骚人”的呢?再反观我自己,我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在现实中,都是比较公认的爱书之人,可哪有于谦那般气势与能力?与之相较,吾,甚弱矣!

我五一小长假期间读的《大清权后·孝庄》,第54页提及晚明重臣袁崇焕。明末战事紧急之际,“心急如焚的袁崇焕带着明军两天两夜才到北京,顾不上休息就和明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但是,心慌意乱的崇祯犯了用人不疑的大忌,危急时刻,有一个被金兵俘虏去的太监从金营逃了回来,向崇祯帝告密,说袁崇焕和皇太极已订下密约,要出卖北京,加上魏忠贤的一些余党散布谣言,说这次后金绕道进京,完全是袁崇焕引进来的,昏聩的崇祯竟然听信了这些谣言。”难怪大明江山要亡,崇祯帝和皇太极是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么!那完全是皇太极“兵不厌诈”的计谋啊。就这样,又一个赤胆忠魂死于非命。我接下来引用书中文字:“草率的崇祯把袁崇焕投入大牢,并且残酷地杀害袁崇焕。张岱在《石匮书后集》中记载了历史上血腥悲惨的一幕:‘(袁崇焕)遂于镇抚司绑发西市,寸寸脔割之。割肉一块,京师百姓从刽子手手中争取生啖之。刽子乱扑,百姓以钱争买其肉,顷刻立尽。开腔出其肠胃,百姓群起抢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读作“聂”,(鼠、兔等动物)用牙啃或咬。】,血流齿颊间,犹唾地骂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读作“喆”,古代的一种酷刑,把肢体分裂。】之,血肉俱尽,止剩一首,传视九边。’袁督师何等英雄气概,至死也不曾忘怀自己的民族,临行前写有一诗:‘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保辽东!’(《临刑口占》)但结局却如此惨烈。”
我原以为凌迟、车裂和炮烙是古中国最恐怖的刑罚,然而,读罢袁崇焕事迹,眼界又开。前述三位虽皆是不得善终,但毕竟不落至此等终结。由此亦可见,民众,往往,是极易被煽惑的。
忠魂誓死保辽东,谁,又来保忠魂?

许是尘世太污浊,容不得这些高风亮节的英烈。唯有离去,他们方得清静乐土。

悠悠华夏青史,自有其盛世光鲜的一面,亦有其阴暗悲壮的一面。看如许忠良生平,真个是“伴君如伴虎”的最佳写照,再看平日人际相待琐事,我感慨更多。凡尘俗世,诸般嗔痴怨念,琐碎无尽。我自是不愿深陷其中,尽量远离各种是非之外。那许多点缀青史的过人大丈夫、有如春花竞放的红颜佳人、脍炙人口的文艺佳作······才是令我心向往之、梦萦魂牵之所在。

【结语落英】

春华芳菲,椒芷兰蕙,倾心泣露,幽谷生瑞。
望天畴之朝晖,惜此身之衰微。感旧情已相悖,哀前景不可追。
诈惊春雷,万物始催。烟消年岁,焉能无悔?
而今而思危,流年似逝水。纵有胸怀鸿鹄志,奈何光景冥微,心亦成灰。

半生沧桑,春水泛桃花。
遥想大漠飞沙,缱绻至天涯。
吾为伊绾青丝,簪花。
胭脂凝伤,点朱砂。
幽幽一声叹,问天下,
何处是吾家?

前尘旧梦几度浮沉拖沓,
终作暗哑。
尊宠也好,哀荣也罢,
彪炳千古,佞臣唾骂,
随他。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