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从远处阵阵传来。宜人的凉爽,让来到沙滩玩耍的人络绎不绝。

  陈维一趁着调休的空闲,换下保安的制服,牵着不满五岁的女儿陈缘丽,缓缓地走在沙滩上。

  片刻,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向他迎面走来,热情地挥着手,“哟,是维一啊,难得今天有空到海边来,你平时可是大忙人呐。”陈维一笑了笑,炯然有神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那是,两周不见了啊,刘知谊大校长!”回头向着女儿说:“小丽,叫叔叔。”陈缘丽张着红樱桃般娇小的嘴唇:“叔叔好。”看着陈缘丽漆黑明亮的眼睛,对陈维一说;“诶,你女儿的眼睛挺漂亮啊,以后视力应该挺好吧。”陈维一佯装一本正经:“那是,我两只眼都是1.5的视力,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女。”刘知谊忍住没笑:“行啦行啦,你就别顺带宣扬自己了。”忽然,陈缘丽扯着陈维一的衣角,指着远处,原来远处有个卖风筝的,“爸爸,给我买一个嘛。”陈维一抱歉地看着她:“很可惜哦,小丽,爸今天出来玩儿,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你,下次吧。好不?”看着女儿一脸失望,为难地说:“好啦,乖,回家了。”说完,在陈缘丽右脸上亲吻了一下。向刘知谊示以告别。

  周五,快到晚餐时间了,“那家伙怎么搞的,下午5点应该回来了啊,都快8点了。”妻子洪莲喃喃自语,一边把菜放上饭桌,一边拨通陈维一电话号码,“喂,洪莲啊,我这边有点儿事儿,就快回来了,饭好了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等。”“真是的,早点下班都不回来,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只好,将女儿抱到餐桌上,全家开始吃饭。

  不久,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回来喽。”陈维一刚跨进门,陈缘丽从椅子上跑过去,一脸欣喜,“爸爸,爸爸。”陈维一两眼含笑,摸了摸女儿的头:“小丽,想我啦?”洪莲看着他:"你真是的,那么晚回来干嘛,明天周六,你说了明天晚上才值班。啥事儿不能明天做。陈维一“哎”了一声,把女儿抱回餐桌,匆匆吃过晚饭,拎着个大塑料袋进到房间,接亮电灯,拿出做风筝的零件,像值班一样,丝毫不马虎。

  第二天,九点左右,“小丽,起床啦。”陈维一给女儿穿好衣服,笑着对她说:“爸爸给你一个惊喜,拿好了。”说着把一个崭新的风筝交给她。看着女儿高兴的蹦蹦跳跳,牵着女儿的手,走出家门,来到沙滩。

  海边的风还是那么清凉,陈维一了放开女儿的手,“去玩儿吧,不能跑远哦。”看着女儿蹒跚的走向远处。但过了会儿,女儿就含着泪的跑了回来了,“爸爸......”。陈维一关切看着她,"怎么了?”陈缘丽指着远处,摇了摇头,原来自己把风筝弄丢了。陈维一笑了笑,“莫慌嘞,咱一起找,好吧。”陈缘丽缓缓点了点头。陈维一顺着周围一圈,找了不到五分钟,从一处遮阳伞下,把那绿红相间的风筝捡了回来,递回陈缘丽手中,注视着女儿咧嘴微笑。阳光照在陈维一的脸庞,他那有神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平凡的生活却并不平静。这是一年后的一天,阴云密布,下着小雨。“喂,妈,什么事。”正在值班的陈维一,接到了母亲从家里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促:“小丽高烧不退。洪莲她太远了,赶回来需要一点时间,你现在赶快来?”"好,好,妈,你把缘丽抱下楼,我开着车等你们。”陈维一急忙挂了电话,顾不得穿上雨衣,从门卫室刻不容缓地跑到停车场,将车开出来停在楼下。恰好母亲将女儿抱了下来,陈维一等祖孙俩坐好了,一踩油门,向着医院飞驰而去。

  在路口遇到了红灯,停了十分钟左右,雨,开始连绵不绝,越下越大。使得车窗上一阵水雾。等到红灯开始闪烁,开始变绿时,陈维一加快了车速向前行驶。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冲了出来,他已经来不及刹车了。使得摩托车在劫难逃。

  陈维一咬了咬牙,加快车速,来到医院门口,给陈丽缘挂了号,拿出车里的伞,将母亲扶到医院的长椅上,说:“妈,等会儿洪莲就来了,挂号叫道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去。”母亲看着他,有些担忧地说:“那你呢?”陈维一一字一句:“刚才肯定撞到人了,我要去负责。”说完。开着汽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来到刚才出事的地方,几位交警正在维护现场,“被害人两人,一死一重伤。肇事车主逃逸......”“居然这么严重!”陈维一咽了咽口水,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大声喊道:“人是我撞的,我回来自首。”几位交警看了看他和他的车,车前的确有摩擦碰撞的痕迹。立即将他带到警局,在那里,他交代了所有“犯罪过程”,供认不讳。随即被带到法院,判处两年有期徒刑。就这样,等待案件审理结束,他被宣告锒铛入狱。这往后日子,面对着严苛的狱警,阴森的牢壁,让他真正体会到了度日如年。但是,直到他刑满释放,他的双眼仍旧那样有神,丝毫未曾改变。

  出狱这天,回到家中,正在做作业的陈缘丽看到了他,如同小时候一样,惊喜地跑过去抱住他:“爸,回来啦,想死我了。”陈维一仔细的看着已经9岁多的陈缘丽;个子高了些呐,梳着整齐的蘑菇头短发,前面的刘海挡住了细长的眉毛。但视力有些下降了,戴了一副眼镜。向她笑了笑,“要爱护眼睛哦”。说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第二天晚上,陈维一来到女儿的房间,平和的看着女儿,轻声问道:“作业写完了吗?”陈缘丽纯真地看着他“写完啦。”陈维一笑了笑:“那,咱俩出去走走吧?”陈缘丽点了点头,于是和父亲出了小区,一起来到海岸,缓缓地走着。晚上的海岸边,人也不少。一些知道三年前那次车祸的人,看见陈维一,就开始指点和议论:“你们看,就他,开车撞了人,还立即逃逸,这人怎么这样啊。”“他不是自首了吗?”“哼,恐怕是害怕加刑,良心不安,被逼无奈吧。”陈缘丽握紧了拳头,正准备吼他们:“你们......”陈维一登时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冲她笑了笑,“别理他们,孩子,你看,今天晚上星星多亮啊,像爸爸眼睛吗?.....”过了会儿,陈维一看着女儿,问:“小丽长大了,想干什么呐?”陈缘丽不假思索:“我想当老师,去教小朋友,当他们叫我老师时,我会觉得很有成就感。”陈维一微微一笑:“哦,老师,很不错的理想。但是,做老师需要奉献,包容,很辛苦哟。”陈缘丽来了劲:“我不怕,有爸在。”陈维一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嗯,爸会帮你走上这条路的。那你要答应我,有梦想,就要努力,坚持,不可以半途而废哦”陈缘丽对他笑了:“好。”星光散落在陈维一的脸庞,他的双目,除了自信,还有对女儿的承诺和相信。是的,不管以后会有怎样的经历。

  一个周末,陈缘丽上完英语补习班,和陈维一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个六十来岁背着几个布袋的老人迎面走来,陈维一上前问道,您们方便吗?住哪里啊?”两位老人笑了笑,“不远了,就在前面那栋楼”,对女儿说:“我们去帮他们拿几个。”女儿不大愿意,“会耽误回家时间的,我还有作业要写。”“回家写快点就是了。”于是陈缘丽只好帮着拿。等两位老人上楼后。老爷爷笑呵呵的拿出二十元钱,递给陈缘丽,陈缘丽正准备放进衣服口袋。陈维一伸手阻止了她,将钱拿了过来,还给了别人,说:“没事儿,我们就先走了。”陈缘丽一边走着,一边不解地看着父亲,说:“为什么要把钱还给别人。我拿点钱有什么不对吗?”陈维一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你是在帮别人,还是专门为他打工?”“帮别人。”“既然是帮忙,就是自愿这样做的,所以那二十元你不能要,我平时给了你零花钱。”陈缘丽不依不饶:“老爷爷是自愿给我的。”陈维一正视着她说:“如果给你你就要,你会养成习惯,我希望小丽有时多为别人考虑一点。”陈缘丽一对他的话有些不明白,心不在焉的和父亲走着。

自从出狱几个月后,选择了开公共汽车的工作的陈维一,几乎没有休息日。 中秋节这天傍晚,亲戚都聚在了一起,有说有笑。待到将近九点时,一脸疲惫的陈维一踏进了家门。家里的人都哑然失笑,妻子兴师问罪:“今天是中秋节,那么重要的团聚日子,你现在才回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啊。”陈维一面无表情:“的确,今天中秋节。但集团规定:晚上7点半才能收车,我能怎样?”“谁让你要去做司机,工资少得可怜,尽做些劳神费力的工作。”二伯哼了一声,着陈缘丽,开口接着说:“这就是你以前不努力读书,现在自食其果。陈缘丽,看到没,你不好好读书,就和你老爸一样,做些下流工作,好不容易当个保安,又因为自己笨,开个车眼睛被狗咬了,居然把人撞了,变成劳改犯,新闻上都登了。你真是鱼烂河决了。”刚坐下的陈维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门口,炯然有神双目含满愤怒,高声大骂:“行,我是劳改犯,这里是劳改犯的家,有辱你的身份和地位。你走,走!”回到客厅,洪莲开口:“说你两句还发脾气,称什么霸王”陈维一正要开口。“爸,你不要这个样子。”看见女儿扯住自己的衣角,自己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便转身回到房间,这天晚上,全家都不欢而散。

  春季开学时,陈缘丽和其他同学在教室里等着班主任的到来。不久,班主任带着一个叫陆恒的女生走上讲台,“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学期的转校生,大家要好好相处。”陈缘丽看了看她,感觉很眼熟。于是就主动和她问她:“陆恒,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陆恒很不客气:“没有。”后来几天,陈缘丽试图和她接近,但别人总对她爱搭不理,她也只好作罢。时光荏苒,岁月流逝。

  期中考试后,开家长会,学生可以先走。陈缘丽和两个朋友收拾好了书包,往校门口走去,看见陆恒站在她前面,不让她过去,“有什么事吗?”她先开口了。陆恒用一种质问的口气:“你爸,是不是陈维一?”“对啊,怎么了?”陆恒努力克制住怒火:“要不是你爸,我姑父现在不会是植物人,姑母不会死。”陈缘丽一怔,立即说:“我爸......"陆恒打断她:“不用说了,你是杀人凶手的女儿,劳改犯的后代,我见到你就不爽。”陈缘丽被激怒了,“你欺人太甚,我对你让到极限了!”说完,两人打了起来。

  “停手!你们干嘛?”是班主任严厉的声音。两人立刻收手,停了下来。陈维一也从远处跑来。看见了陆恒手上的伤痕,转身责问陈缘丽:“是不是你先动的手?为什么打别人?”陈缘丽理直气壮:“没错,是我先动的手,她嘴欠。她骂我是劳改犯的女儿。”陈维正视着她一冷静地说:“不管她欠不欠,你先和她道歉?”陈缘丽一脸委屈:“为什么,又不是我惹她。”陈维一说:“遇事不该动手。你动手,就是你不对。”陈缘丽把“不公平”完全写在脸上,狠狠的丢了一句质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爸?”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到家不久,陈维一也回来了,拦住她,说:“你做了不对的事情,我有和你动手吗?”陈缘丽默不作声,心里想着:这不过是你为自己找的辩词而已。

一个星期二的下午,同班的吴博找到陈缘丽,问她:“陈缘丽,你家离“展翼广场”比较近吧?”陈缘丽说:“啊,还行吧,坐公交车差不多半小时到四十分钟。”吴博接着说:“你周末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到‘展翼广场’拿一下我的文具袋和书法帖吗?我周末家里有事。”陈缘丽积极的点了点头:“嗯嗯,好,我周六去。星期天我要补习。”眨眼间,周五就到了,下午放学时,吴博提醒陈缘丽:“别忘了,明天,嗯。”回到家后,她对陈维一说:“爸,我明天要去展翼广场拿东西,坐公交车太慢了,你能请个假,开车送我去吗?”父亲认真的看着她,一口回绝:“我明天要上班,7点整就要发车,没有时间送你,况且明天有一天,你自己可以安排。今天晚上别弄太晚。早点休息吧。”陈缘丽见没有商量的可能,只好一脸不悦的回到房间写作业。

  第二天,陈缘丽醒来时,天空阴云密布。这时父亲打来电话:“出门了吗?”“还没有”“那就下午再去,现在雨马上就下大了,别出去了。”陈缘丽说:“可是下午我另有自己的安排,爸,你中午不是有一个小时休息吗?你去帮我拿一下吗。”“不行,我今天忙不过来。况且这是你自己答应别人的......”陈缘丽不等父亲说完,说了声:“算了”,然后,愤愤不平地放上了电话。

  过后,陈缘丽回到卧室,因为赌气。什么也没做。直到晚上父亲回来的时候,问她:“替别人拿东西了吗?”陈缘丽没有只言片语。陈维一也看出来:“那你怎么办?”陈缘丽没好气:“爱怎么办怎么办,反正让和我关系好的人觉得我不讲信用,也孤立我就对了。”洪莲看到父女俩这副样子,就问什么事,陈维一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洪莲立刻就站在女儿这边:“你就自私到这个地步,帮女儿拿个东西都不愿意?你到底爱不爱她?你说说你为她做过什么?”陈维一愣了下,随即冷笑几声:“没错,我一直都没有爱过她,也没为她做过什么,我就是这么自私。”转身走入房间。洪莲气得脸色发白:"你......"谁也没注意到,陈维一眼中噙喊的泪水。周一,中午的时候,陈缘丽找到吴博,抱歉地说:“对不起哦,我周六......”吴博温和的笑了笑,“没拿吗?没事没事,我下次自己去。”话音刚落,班主任往教室里喊道:“陈缘丽。你爸来找你了,出来。”陈缘丽缓缓走了出去,有好声没好气:“干嘛?”陈维一把文具袋和书法帖交给她。吴博问她:“缘丽,是你爸爸帮你拿了吗?”陈缘丽说:“这......”“我女儿忘性比较大,她周六冒着雨去给你取回来,结果昨天忘家里了。”陈维一接过她的话,缓缓地说。这时,一些同学开始起哄:“哎哟,陈缘丽,你吃牢饭的爹,来给你送东西啦。”顿时,整个教室轰然一笑。陈缘丽再也受不了了:“这次麻烦你了!下次不用了,别来了!”陈维一的目光停滞了一会儿,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开。往后的几年时光,一直到陈缘丽读高一,她对父亲的冷淡有增无减。

  高一下半年,陈维一和洪莲时常吵架......

  一个周六的上午,陈缘丽回到家里,母亲通知她一件事:“我和你爸离婚了。”陈缘丽漫不经心:“哦。”回到房间里。不久,陈维一悄悄来到她身旁,声音有些哽咽:“小丽,我走了,以后要体贴对你好的人。”说完,缓缓离开。

  走到楼下,他转过身,久久地看着女儿的房间,他那闪烁的目光,犹如正午时分的骄阳。半晌,转身远去......日子,还是要过的。

  两年后的冬天,陈缘丽因为学习的疲劳,为了防止疲劳,经常用手去揉自己的眼角。一天下午,为了听课不闭眼,她再次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给自己醒神。忽然觉得眼睛一阵肿痛,顿时捂住眼睛。旁边的同学见状,纷纷问她怎么了。她眨了眨眼,摇了摇头:"没事,眼睛有点肿,有点发痛,应该是我最近经常因为困揉眼睛造成的,没事啦,没事啦。”

  谁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后来的时间里,她多次感到自己的眼睛很沉,起初以为是视力疲劳,所以每天不断的滴眼药水,也有一定效果。但是随着时间渐渐变长,情况却越来越越严重,她的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

  陈缘丽不得不跑到医院去检查。结果,眼科医生很严肃地问她:“你是不是经常在用完东西后,去揉眼角。”她说:“是,其实八九个月前,就这样了,我以为是视力疲劳。滴点眼药水就没事了。”医生叹了口气:“你这是角膜炎,已经化脓了。现在进行治疗太迟了,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换眼角膜。但是现在暂时没有,你只能等一段时间,有了我们就通知你,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陈缘丽心里顿时很焦急,留下了微信号与电话号码后,缓缓走出医院。打了车回到家,陈缘丽将房间的门上了锁,沉沉的睡去......

  一个月后,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的男人,穿着一件衬衫,签署了角膜捐赠。然后缓缓地离去,这个人显然强支着病体,他已是病入膏盲。目光却展现出超常的有神。

  这不久以后,医院通知了陈缘丽,让她尽快来治疗。她心里一阵欣喜,这么快,太好了,不会误了高考。于是积极到医院接受眼角膜移植。

  这一次,命运之神终于一直站在她这边,手术非常顺利。大约三个星期后,当她层层揭开缠在双眼的绷带时,迎接她的,是完全的清晰与久违的光明。

  自此,她全力以赴,用自己的汗水,攻克了一道道难关。并考上了她想去的地方。三年后,经过在大学的拼搏,成功拿到了教师资格证。

  后来,陈缘丽选择就在家附近一所中学实习,刚进办公楼,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老年人向来笑着走来,“陈缘丽对吧,十几年不见了啊,都这么大了。”陈缘丽一怔,“你是......知谊叔。”男人缓缓点了点头,表情随和而正经:“首先祝贺你取得教师资格证。其次,怎么说呢,算是哀讯吧。陈维一......他病死了。”陈缘丽顿时杵在原地。“什么?”

  她咬了咬唇,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刘知谊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和你父亲,因为是邻居的关系,一直很好,我自己估计,还算了解他。你的父亲......因为念书时不是优秀生的缘故:做对了,得不到应有承认;做错了,几乎得不到原谅;成功了,被认为是侥幸;失败了,立刻被当作嘲笑的因素;所作所为得不到理解。但是他只坚持一点:就是永恒不变,不惜代价的爱护,他所珍视的一切,他表面上对人漠不关心,自尊好强,其实性子比我遇到过的任何人都柔和。他在意谁,从不说出口。”说罢,递给陈缘丽两份病单和一封信。那两份病单:一份眼角膜移植报告,一份尿毒症报告,不过是两张单子罢了。但它们的共同点就在于有一个共同的人名——陈维一。

  到此,她的心情再也无法平复,匆匆告别。

  这天晚上,陈缘丽独自来到海边,那里,依旧充满了人群的嬉笑与阵阵海风。这时,在漫天的星光下,她拿出父亲陈维一留给她的那封信,打开一看,果然是父亲的笔风。她默默地,一字一句地看。看完,她终于顾不得面子,对着大海,咬着唇泪流满面。

  信的内容不多,只有六行不到。但最后几句话是:由于想要让你成为我希望的那样,所以肯定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吧。抱歉,我几乎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和感受。如果你恨我的话,也是能理解的。但从我身为你的老爸,这个角度来讲:你恨我也好,你遗忘我也罢。不管怎样,你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儿。

  海风,阵阵吹来。她久久地伫立在海岸,将有关父亲的一切,一一回想:那个拥有敏锐目光的父亲;那个为了给她做风筝,几乎彻夜未眠的父亲;那个只对她和朋友温柔过的父亲;那个摸着她的头,对她示意支持的父亲;那个为了让她学会包容,奉献,不惜让她误解和讨厌父亲......久久不能自已。

  旭日东升,她擦干泪水,让那双眼经过泪光的洗礼,再次变得炯炯有神。陈缘丽一边喃喃自语:“再见了,我唯一的老爸。”一边抬起头,面向远处。

迎着光芒,陈缘丽看见了父亲高大的身影,与无限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