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里的水哗哗地冲着,浑浊而冰冷,磨蚀着景梵椤皮肤的温度。
他犯了错,连他自己也无法饶恕的错。
如果那个人看到自己的这番情景不知会说什么呢?也还会像以前那样敲着他的头温柔地叫他小笨蛋吗?应该不会了吧。他把那个人伤的那样重,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来。但为什么他还是在期待他来呢?期待他来,来接他回去。
终于出现了,与无尽的流水声、受了冲击的铁链声所不同的声响。景梵椤微微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个白色的窈窕身影,却不是那个人——也不可能是那个人。
“伤了哥哥的人果真是你……但是,你又为什么要害哥哥?明明他对你那么好,你自己应是最清楚的吧!”那身影还未至近处,女子盛怒的嗓音却已率先抵达。
这嗓音他认得出来,是芥儿,景允芥,那个人——景矞的妹妹。
如果可以,景梵椤多希望这是一个荒唐的梦。他希望有人能唤醒他,告诉他这都是梦;梦醒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受伤,那个人还是会好好地站在的他面前微笑着——可惜,刺骨的冰冷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我不知道。”
他听见自己说,思绪却又飘回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的景梵椤,还不过是个乞儿。当时正逢冬季,自小身体薄弱的他染了风寒,在城中一户人家屋外的墙角处昏沉着,周围的人声也似是渐渐远了一般,已是不大真切的了。
“喂,你还好吗?”
冰冷的什么触上他的额头,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别碰我。”
景梵椤下意识地胡乱挥着手向后退了退,重新缩成一团。
然后,他依稀听到了那人轻叹了一声。
这是他意识殆尽前最后的记忆了。
等到醒来,又是另一番光景了。素雅的锦帛绸缎,焚着熏香的兽形铜炉,还有腰上一只带有温暖气息的大掌。
“你醒了。”
是陈述的语气,带着些慵懒,人仍是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只手揉着眼。
“我去给你拿药。”
那人如是说着,爬起来下了榻,迷迷瞪瞪的,险些摔倒。景梵椤一时竟感到有些许的无奈。
“你是谁?”
他问道。
“不需要问,以后会知道的。”
彼时那人刚迈步至门边,闻声回首,微微一笑。半倚着门,一袭白衫松松垮垮的,被不知来路的风轻轻吹动着,和了缥缈的香烟,模糊了身形,恍若是画中脱出的仙人。
想来,他那时,也算是有些痴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