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找了家铺子落脚,以填饱肚子为由,顺带着商讨了许安日后的工作安排。
正热闹时,街对面一群鸟儿忽的惊飞起来,扇动着翅膀,把当头的日光拍成了碎屑。其中一只雀儿却不知是怎么的,晃晃悠悠地偏离了队伍,朝着许安他们这头斜过来,巧巧落在许安一行人的桌边。
却是只木制的雀儿,嫩黄的喙,两只黑琉璃的眼中光泽流动,很是好看。
“机关鸟?”许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小家伙,好奇地问道,全然不觉顾九御的脸色几分复杂。伸出手去,这灵动又不惧生的小家伙歪过脑袋来瞅他,仿佛是在观察着什么。片刻,又扭过脑袋去,执着于脸色不是很好看的顾九御,朝他蹦了一下,又很不安分地扑腾两下翅膀,好巧不巧,打住了顾九御手边满着水的茶杯。
茶杯打了几个旋,发出不小的动静。许安眼疾手快地先顾九御一步去拦,可那茶杯偏生似是有意识的一般,从许安的手边旋过,刚巧旋到顾九御的面前,然后沿桌边顺势一倒,把准了方向一般,落在了顾九御的双腿之间,顺带着将水一滴不漏的全都倾倒了上去。
许安呆了。
独孤灼笑了。
顾九御的脸更黑了。
是拿张白纸覆上去都能转印了的那种黑。
那小木雀儿灵巧地又往旁边蹦跳几下,嫩黄的喙开合之间,发出了一阵属于人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九御小妹妹,你居然也有今天!哈哈哈,真,真是有趣极了,哈……”笑声还未落,顾九御已恼羞成怒地朝着木雀儿拍过一掌去。可怜那木雀儿还在笑得起劲,没来得及反应一下,便生生受了那一掌,被击了几米远,撞到台柱上,化为一堆齑粉。
“这……这是……”许安的一双眼睛瞪得圆溜。
“无碍,偶尔还是会有魔族混在兽群中来人族这边玩的。这只无害人之心的也算是个老相识了,会时不时地来人族这边绕两圈子玩几天,找点小麻烦。总之不算什么是大麻烦的,也就由他去了。”独孤灼抿一口茶水,解释道。虽然还颇有些想要助纣为虐的架势。
“是找我麻烦。”顾九御恶狠狠地补上一句,眼睛瞪向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独孤灼:“而且你确定他无害人之心?”
“你见他招惹过除你以外的其他人吗?独孤灼反问道,顺手捞起茶壶为自己和许安续上茶水,又将茶壶嘴朝向顾九御,悬空晃晃,“还是再给你满上?”
顾九御的茶杯方才摔碎了,独孤灼这样问他,无疑是往那噼里啪啦燃着的大火上又加了把干柴。顾九御气不过,夺过独孤灼面前的茶杯,一个仰头,一口闷掉其中的茶水,又重重将它拍回到独孤灼的面前:“吃饱了走人!”
天气不算凉,这么闹腾了一顿,顾九御的衣服倒也干得差不多了,许安一行人这才又向还九王府走去。

九王府建在远离市井的城东面。城东有山,九王府就建在那山的山腰处。
靠山吃山。九王府内专设有一块园地,种瓜种菜。靠山也吃水。山上泉眼多,泉水也多,四季不断,王府里甚至连口井都没挖过。
九王府里人手也不多,总共四个。为首的管家是自顾九御小时就跟着了的暗卫,他的夫人在府里做了厨娘,有个勤快的丫鬟是顾九御从魔军中救出的孤女,还有一个功夫了得的侍卫小伙子,原是独孤灼家中的一个家丁,当时是偶尔被派来帮忙的,后来被独孤灼直接安排了过来,就此安定下来不再离开了。
初来乍到时,许安只见过了前三个人。管家大叔忙着先去张罗,似乎是认定了许安会长住下来;厨娘带着那小丫鬟给三人抱来了替换的衣物后,又去烧热了水,以便几人净身。一通忙乱之后,侍卫小伙子也赶了回来,扛着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筐子,笑嘻嘻地与顾九御和独孤灼打了招呼,又同许安点了一点头,双双道了句好。许安上前接过他手中装菜的筐子,和他一起送东西去后厨,闲谈之间,也是渐渐熟络了起来。
因为许安的到来,厨娘早早就开始准备晚饭,小丫鬟去给她打下手。侍卫小伙子带着许安也说要去帮忙,却被人笑着推出了后厨,还闭上了门,从里头是一阵清脆干净的笑声,而炊烟,就在这笑声中,袅袅地升起来了。
说是九王府,可其实一点王府的气氛都没有,倒更像是个家。
家常的一顿清清淡淡的晚饭,七个人围坐在桌前,谈天论地,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到西方的地平线去,人字形的野雁群朝着光消失的方向悠悠慢慢地划。
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