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莫生蓬门户,轻贱犹低杂草疏。折花插入富贵家,碎碾成泥无人哭。

她身着富贵牡丹百鸟朝凤的嫁衣,头戴八宝捻金的凤冠,垂着黄豆粒大小的九串珠帘,一身的富贵,一身的光鲜。

纤纤玉指从明红金丝云纹水袖中探出,两手捧着的不是花球,不是红锦,而是一方墨黑的牌位。

明明是喜堂,却透着悲凉枯朽的阴郁。

司仪喊了礼,她捧着牌位一跪又跪,一拜再拜。

孤零零走进新房,房门掩上了外堂的嚣闹。

她换下嫁衣,穿上缟服,擦去胭脂,退了凤冠,绾上妇人髻。

她看着妆镜中秀丽的容颜,却扯不出半点笑容。

耳边犹是兄长家嫂的哀求,还有小侄子呀呀的哭泣。

她环视四周,素雅的厢房,两枝白菊插在瓶中。

榻上放着三尺白绫,那便是她此生的归宿。

一声金属清脆的叩击声,房门落了锁。

她静静的看着紧闭的门扉,冷眼看着那方牌位,冷冷的扯出一抹笑颜,带着怨愤和绝望。

三尺白绫抛过房梁,勒住了她如玉皓颈。

翻到的脚凳惊碎了一室的清冷。

“新娘子守节了!”下人的喊声没有惊讶,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那藏不出的欢喜和急切,只有那劈啪作响的鞭炮。

……

“娘,我看上了那家姑娘,我就是死了也要娶她!”

“儿啊,你放心,娘一定让你娶到她。”

“娘,儿就要死了,以后她要是不守妇道怎么办?”

“儿啊,你安心,娘让她陪你一起,不会让你孤孤零零的。”

……

“只要你为我儿殉身守节,你兄嫂爹娘府里自会照顾。朝廷也会下旨褒奖你。定会给你盖一座三门牌坊,你娘家也跟着荣耀。”
……

“妹子啊,哥求你了,你不嫁过去,哥的赌债还不了啊!”

“幺妹,嫂子求求你了,你就嫁吧,你侄子还小,不能没有爹啊!”
……

“幺妹儿啊,嫁吧,咱镇上还没有出过朝廷封的节妇,你这可是光宗耀祖啊!我这个保长定会把你载入镇史的!”
……

“幺妹儿,婶子好歹也是看你长大的。远亲还不如近邻呢。你听话,婶子跟街坊这辈子都遇过这么荣耀的事情,以后咱这镇子可就风光了。幺妹儿啊,为了镇上的人,你就嫁了吧!”
……

到底是谁为她勒紧了三尺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