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by.沐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王爷楚瑄意图谋反,大逆不道,念其曾立下大功,今免去死刑,判其终身囚禁,即刻执行,钦此~”伴着太监阴阳怪气的宣读声,我逐步踏进屋内“哈哈哈…三王爷,感觉如何”我斜睨着那个抱着自己妻子的男人。

“你如此陷害本王,是因为慕容乐吗。”他平静的与我对视。

“哦~原来你还记得乐儿啊,本将军还以为三王爷只记得自己身边的这个新欢了呢~”我把眼神移到那个女人身上,上下轻蔑的打量着。

“是本王对不起她,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不动声色的往那个女人身前挪了挪,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意,转瞬即逝“是,你的确对不起她,但本将军不打算杀你,本将军希望你在牢里……过一辈子。”看着他低下头,闭上双眼,并没有什么反应,我再次开口“不过…在此之前,你身边的那个女人要留下。”

听到这,他猛然睁开眼睛“你想做什么?!”

嘲讽的看着他为了这个女人变了神色,我勾唇一笑“呵呵,你觉得…我会做些什么。”说完,我神色一变,慵懒的绕过他,走到了那个女人身前,欣赏着那个女人变得刷白的脸色“怎么,害怕了?怎么早些不怕呢?”

“对...对不起,这都不怪我,你...你放了我吧。”她颤抖着身子,一边用眼神偷瞄着我,一边结结巴巴的掩饰着。

“你!”他听完这话,现出了满脸错愕“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

我抬起手,阻止了她说话,然后我漫不经心的开口:“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的钱,你的权,还有...你的色。”我挑了挑眉,看着他越来越愤慨的神色,我再次讽刺道:“三王...哦,不!应该是楚瑄呢~楚瑄,你做人还真是失败呢,为一个不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呢人付......”

“住口!不要再说了!”他气急败坏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勾出一抹邪笑“你觉得...你如今还有那个权利去再命令我吗?”话落,我变了神色,对着一旁的将士命令道:“来人!把他带下去!”

“是!”伴着将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个男人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刚转过头,却见那个女人一脸媚色嗲声嗲气地说道:“将军~人家......”

没等她说完,我就一手捏紧她的下巴,语带惋惜地说道“啧啧啧,亏了这三王爷这么护着你,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手段高明啊~”说罢,我极度厌恶的甩开手“唉,真是恶心,不如…把你送去军营做军妓吧,也不会辱没了你。”

“将,将军,你不能这么做,这都不是我的错,这……”她瞬间丢掉了那副媚脸,不断的推卸着责任。

无视了她的惊慌失措,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嗯…这样不错,你们去办吧。”

“是,将军。”

 

注视着他们离去,我敛了笑,疲惫的走出门外,望着天,那一片乌压压的黑云迫得人喘不过气来,我静立在令人窒息的天地中,思绪渐渐远去……

 

 

那日,我突然收到了她托人给我带来的书信,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哥哥,我想你,你接我回家好吗?”从她那娟秀的字体上我好像看到了她绝望的神色。

收起信,我即刻带着人到了王爷府。

 

闯进她的房间,只见她虚弱地躺在床上,厚重的棉被挡不住她瘦骨嶙嶙的身体,我震惊的冲上前,颤抖着双手把脸色苍白的她搀扶着坐起来“乐儿…怎么会……”

“哥哥……”她紧紧地环着我,泪水喷涌而出。

“乐儿,出什么事了”我努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不想她听出来。

“哥哥,不要问了,带我回家好不好”她好像经历了许多,语气中的沧桑感怎么也藏不住。

我不语,只是默默的抱起她瘦弱的身体走出王府大门,临出门,我顿了顿,然后用冷若冰霜的声线对身后的小厮说“告诉你家王爷,本将军的妹妹不是谁都可以辜负的,哪怕她嫁入王爷府,她也依旧是本将军的妹妹。”说完,便抱着她转身离去。

 

抱着她火速回到将军府,我焦急的吩咐下人传来了太医。

“太医,她怎么样了”看着太医越来越凝重的脸色,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禀将军,小姐心中有郁结,臣已用药物控制了些许,如仔细调养,是有好转的可能。切记,不可再让她受到任何刺激。”

“恩,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驱退太医。

 

我踱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紧闭着双眸倚靠在椅背上,良久,我叫来了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

盯着跪在我面前的暗卫,我冷冷发问“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军,三王爷在和小姐成亲不久,就从外面领回一个女子,且之后更是夜夜留宿在那名女子那里,小姐她……”

我用力篡紧双手压抑着即将泄出的怒火“为什么不早说!我要你有何用!”

“将军恕罪,小姐她…不许属下告知将军。”

“滚!”我望向窗外的片片落叶,眼神中渐渐布满杀意“三王爷?很好……”

稳了稳心绪,我离开书房,走进了乐儿的屋子。

我沉重地走到了她的床边,痴迷的注视着她,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在她的脸颊。

看到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我连忙调整好情绪,扯出一抹微笑“乐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哥哥不用担心”她牵强的笑了笑,还不忘记安慰我。

看着她坚忍着堆砌起的坚强,我的心仿佛被人拿刀划开了似的。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宁愿她大哭一场,也不想看到她在我面前也戴着坚强的面具。

我紧紧的抱住她,心疼的对她说“乐儿,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自己的。”

她僵了一瞬,但瞬间就又换上一副笑脸“哥,我真的没事。”

我沉默下来,心里涩涩的,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的笑容都淡下了好多,我轻启双唇,语气不容反对,道“乐儿,以后你就住在家里。”

她垂下眸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吧,哥去办点事。”说完,我欲转身离去,却不想她扯住了我的衣袖。

我疑惑的看着她,等她开口。

“哥哥……放过他…我不想再和他有牵扯了。”

我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她说的他是指谁时,我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艰难的点了点头。

他如此伤你,你还是放不下吗。

 

之后的每天,我都抽出时间来陪她,和她在府中花园散散步。

我们时走时停的在府中转悠着,沉默的气息萦绕在我们周围。

正走着,一名小厮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将军,三王爷来访,现在在大厅等候。”

我不语,只是侧过头看着乐儿,用眼神询问着她。

只见她垂下眸子,浑身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只是一瞬,就又挂起了得体的微笑“哥哥,我们走吧。”说完,她就率先往大厅走去。

我担心的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良久,才释然一笑:乐儿,既然你选择亲自面对,那么...我便陪着你。

来到大厅,那个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淡然的品着茶,那一副悠闲的神色真真让人恼火,正当我打算上前时,乐儿柔若无骨的手扯了扯我,然后用眼神示意我:她自己可以解决。

我压下怒火,看到乐儿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淡淡的福了福身子“三王爷,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他放下茶盏,语气那般无奈、愧疚,却不知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乐儿,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

“三王爷!”乐儿拔高音量,阻止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如果你来此是为了这些,那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她掩住疲惫,走到一旁背对着他,咳嗽声不断从嘴中溢出,我连忙走过去,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转过头冷声呛到“三王爷还是回吧,我们将军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来人,送王爷回府。”

“你们!”他气急败坏,甩了衣袖转身离去。

我冷笑一声,看着他消失在我眼前,我才低下头轻轻环住乐儿,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自从那个三王爷来过后,乐儿就沉默了许多,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自己的世界里。

又一次,她独自倚在亭子旁,双目无神的眺望着远方。

我站在她身后,错愕的看着她那显得有些透明的身体,我犹豫的探出手,触了触她的肩头,却发现,刚刚的一切都好像是我的错觉,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恍若刚回神般,诧异的回头看向我“……哥哥”

“嗯。”我收回那只手,用另一只胳臂环住了她,然后淡淡的应了一声后就不在言语,只是搂住她的手却迟迟不愿放松。

她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安慰的对我笑了笑,随即又把视线聚在远处。

我极尽温柔的帮她理好耳边的碎发,然后静默的陪着她。

过了许久,我打破沉默“乐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驳了她的反对,我坚持给她披上披风,免得她受凉,随即我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一路上,只有偶尔的平淡交谈声,在不复以往的欢声笑语,我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伴随着淡淡的沉默,我带她来到了目的地。

 

刚到那里,她便挣开我的手,不可置信的踏上前,蹲下身子,双手轻轻的拂过那一朵朵生机勃勃的生命“这……”

我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眼睛扫过那一片彼岸花田“喜欢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希望拥有一片美丽的彼岸花田。”

她转过头,眼眶微微泛红“谢谢你,哥哥。”

我搂过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乐儿…哥哥希望你快乐。”

“嗯,我会。”她哽咽的答到。

伴着她压抑的抽噎声,我的目光穿过那片洁白无暇的彼岸花田,看向遥远尽头的那棵老槐树,那里……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待她渐渐平静下来,我小心的护着她,扶她站起身子,然后,腾出右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宏伟大宅“乐儿,你看,我们在那座宅子里住上几日可好?”

“嗯,好。”不难听出,她的声音里流露出些许愉悦

 

我熟门熟路的领着她进入宅子,又七弯八拐的把她带到了她的房间,打开房门,却听她忽然惊了一声“咦~这里的布局怎么和我们府上的一样呢?”

我掩饰般的干笑了几声,赶紧解释道“呃…那是我提前几天吩咐他们布置的,怕你住不惯。”

看着她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什么,我才松了口气,故作淡定的牵着她去熟悉熟悉新的住处。

悠闲的带着她在宅子里乱逛,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小道两旁尽是娇艳的花朵,都在极尽所能的施展着自己的美丽,轻轻浅浅的幽香扑鼻而来,偶尔一两只蝴蝶飞过,划过一道多彩的风景线,眼前的一切,都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在里面。

走着走着就发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她,双手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袖,两脚死死的驻在原地,不肯再移动半步。我转过身,定睛一看,只见她,眼神呆呆的越过花丛落在了宅子中央的小池塘上。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她身旁,宠溺的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刚说完,我就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她绕过花丛,来到了池塘边。

“怎么样,知道你喜欢水,当初建宅子时我特意吩咐人留出来的”看着这片池塘,我有些兴奋的和她说着。刚转过头想要看看她是什么反应的时候,却有些意外地看见她红了眼眶,我一下子慌了神,紧张的扶住她的肩膀“乐儿,你...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喜欢吗?你...你别哭啊。”我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没有不喜欢,只是,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哽咽的答着话,泪水不断从眼眶流出,滑过脸颊,最后埋进土壤。

听完她的话,我抿了抿唇,垂下眼眸许久,也只能在她看不见的方向勾起一抹苦笑,故作轻松的说出“傻丫头,我是你哥哥,不对你好...我要对谁好。”

我话音刚落,她却哭得越发凶了起来,瘦弱的肩膀随着哭声一颤一颤的,因着身体本就不太好的缘故,咳嗽声也接连不断的从她口中发出。

我刚要伸出手去帮她顺顺气,却见她的唇瓣微动“我不值......”

还未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就只听“通”的一声,池塘表面激起了千层纹,我警惕的护住她后,忙看向声源处,见没什么危险,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向脸上依旧挂满泪痕的她,我轻柔的拭干她脸上的泪珠,缓缓说道:“刚刚......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她拿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随后又拉着我,掩饰般的转移了话题“哥哥,带我去别处看看吧”

见她不愿在说什么,我也只能应了她,暂时放下了再去问她的心思。

 

这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这座宅子里,除了早朝和一些必要的事情要离开宅子处理外,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乐儿,但依旧不可能时时伴在她身边。

这天,我忙完事务就赶忙来到宅子里,却不想,我找遍了整个宅子也不见她的身影,顿时,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从心底油然而生,我一只手紧紧篡紧椅子扶手,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脑袋里不断过着她可能去的地方,忽然,一片洁白从我脑中闪过。对,彼岸花田!她一定在!

想到这儿,我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果然,刚到那里,我就看到了她蜷成小小的一团,整个人又现出当日在亭子旁的那种浑身透明的状态。一种她仿若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感觉再次涌上我的心头。

我小心翼翼的蹲到她面前,紧紧的拥住她,不想她看见我的恐惧,我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闷闷的说道:“慕容乐,以后不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自己跑出来。”

她呆在那儿,愣了半响才回过神,刚回神,就手足无措的,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只是从嘴里发出蚊子大小一般的声音“对......对不起。”

没办法看着她那好像被抛弃了的可怜模样,我只好放柔了语气,对她解释道:“乐儿,你这样独自跑出来,我会担心的,明白吗?”

“恩。”她慌乱的点了点脑袋。

我揉了揉她的发顶,要她做出保证“答应我,以后出来的话,一定要让我知道。”

她依旧只回了我一句“恩。”

我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最终也只有叹了口气,依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我侧过头,仔细打量着她:那张小脸气色依旧不是太好,瘦弱的身体根本就撑不起那本就不算宽大的云杉,一头柔顺的乌丝,却被我刚刚摧残的有些凌乱。

我勾起了唇角,却不知为何,眼睛涩涩的,我慌忙的别过头,猛眨了几下眼睛,把那将滑落的东西,给重新逼回了眼眶。

过了许久,我才用略显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乐儿,起风了,我们回家吧。”

她好像听出了些什么,抬起头,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心。

我定住,保持着稍稍僵硬的微笑与她对视。最后,还是她移开眼神,疲惫的开口:“我们回家吧。”

“走吧。”我牵着她,夕阳的余辉斜斜地打在我们身上,映出两道影子,相依,相偎......

我紧了紧牵着她的手,眼睛失神般的放在远处: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多好,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我想,乐儿她,是真的爱极了这片彼岸花田,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时不时的就跑去哪里,每次,她都是静静的坐在那儿,安静得令人无法忽视。

虽然她去之前会给我留个信,让我不必担心,但我依旧不太放心,便跟着去那里找过她几次,多次下来,见她并没有再次出现身体变透明的情况,才微微放下悬着的心。

这种平静却充实的生活让我感到满足,我想,她的郁结也许会在这种平静中渐渐消散也不无可能。我乐滋滋的想着这些,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到了宅子里,却没有找到乐儿。‘这个笨丫头,留个信儿也能忘,唉~’虽说这样想着,但我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转了个弯,就又出了宅子,往彼岸花田那儿赶去。

赶到彼岸花田,没有在她常呆的地方见到她,我加快速度绕着彼岸花田找了一圈,却依旧没有看见坐在那里发呆的小小身影。我顿时变了脸色,呼喊的话语脱口而出:“乐儿...你在哪儿?”我来回看着左右,不停地寻找着“乐儿...你快出来!”见依旧没有任何响动,我当机立断的冲回宅子,叫来了服侍乐儿的婢女


“小姐呢?”还未调稳呼吸,我便急忙问道

“小姐说,她去彼岸花田了。”

彼岸...花田?!怎么可能,我刚刚才找过。我低下头细细思索着“小姐去之前......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啊!对了,小姐之前好像收到了一封信。”

信?!我眼前一亮,猛然抬起头“信在哪儿?”

“回将军,奴婢不知道,不过,小姐把心带进屋子......”

听到屋子,我就没有心思再往下听了。我风一般的跑到乐儿房间,刚推开门,就看见那张整洁的圆木桌子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封信。

我抓起那封信,大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信的末尾处写着:“乐儿,我在竹林等你,不见不散。——瑄”

瑄?楚瑄!他又想做什么!乐儿,你怎么还信他!看完信,我的脑海里就蹦出了这些,不过一瞬,我扔下信,急冲冲的跑了出去,刚出了宅子,我便愣住了,竹林......哪个竹林?这城里的竹林那么多......

“算了,挨个儿找吧。”我不愿放弃的自言自语道。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月老庙附近的小竹林里看到了她,同时和她在一起的却不是三王爷,楚瑄。而是他那个新欢女人。

还未走近,我就听见那个女人尖着嗓子,嘚嘚瑟瑟炫耀道:“瑄,他爱的是我...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呵呵呵......”说完,她就带着令人厌恶的笑声转身离去。

我冷哼一声,刚要去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就听见一阵熟悉的一声大过一声的咳嗽声。我震惊的看过去,硬生生的停下去追那个女人的脚步,转身大步跨到乐儿面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乐儿,你怎么这么傻,还相信那个男......”

“咳咳咳......”我话还没说完,她便又是一阵猛咳。看到她的嘴角处溢出了一抹血色,我伸出去要帮她顺气的手霎时间僵在了半空中。

“乐儿!”我大惊失色,迅速抱起她,用我生平从未有过的速度往医馆冲去。

刚跑了没多久,她却断断续续的开口:“哥哥,带我...去彼岸花田,好不好?”

我顿了一下,随即接着往前跑,语气坚定却透出一丝颤抖:“我们先去看大夫,看完了...我再带你去。”

“不...哥哥,我知道...我的身体。去彼岸花田。”

我停下来,紧紧的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再度睁开眼睛,眼眶中却积着泪水。

“好...好,我们,去彼岸花田。”我僵硬地转身,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我好似失去了知觉般,放缓了脚步,麻木的向着彼岸花田走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明可言。

我机械般的迈着步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索性保持沉默,过了好久......她突然开口说道:“我去那里...只是想和他说清楚...”

我愣了一下,发现她是在解释和那个男人会面的原因时,我不由得一阵苦笑:为了和他说清楚,把自己整到这幅模样,值得吗......

见我不说话,她扯了扯我的衣袖,虚弱的说道:“哥哥...对不起......”

我不停地深呼吸,努力压抑着语句中的颤抖:“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

“不,哥哥”她有些激动,导致咳嗽声接连不断的发出来。我正打算让她不要说话了,却听到了她说的后半句话“其实...我都知道...”

我脑袋里一空,随即自嘲一笑:“你又能知道些什么...”

她盯着我,缓缓开口道“哥,很小的时候你便知道了吧。”

仿佛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可我却依旧不想戳破:“知道什么...”

“知道......我不是你妹妹。”

我一顿,随即勾起一抹苦笑:“知道...又如何?”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声音虚弱的好像要听不到“那时候,我刚来到这个身体,我能感觉到你对这个身体主人的宠爱,而我却代替她来享受着这种待遇。不久后,我察觉到了你对我的疏离和试探,那是...我就意识到,你可能知道了...我不是你妹妹。可是,我害怕,害怕我的身份被戳穿,所以...我自私的想尽办法去讨你开心。后来,我的作为有了效果,你爱上了我。原本我打算就这样和你过一辈子也好,但是,我遇到了楚瑄,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因此,我又一次自私的和他成了亲,抛下了你。我以为......”

“好了,你看,到彼岸花田了。”不想再听到她那自责的语气,我借此打断了她的话

“哥...放我下来...”

我轻轻地放下她,然后,她踉踉跄跄的,拒绝了我的搀扶,自己缓慢的靠近了彼岸花田,她看向远处,声音像是飘过来的:“哥哥,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仿如是一场梦,虽华丽,却不实...现如今,我应该也会离开这里了。哥哥,你就当做这些也是一场梦罢了。”说到这儿,她身子猛然一晃,我迅速大步跨上前,搂她入怀。眼睛余光却映出一片血红,我诧异地低下头,那朵被血染上色的彼岸花红得刺眼,我用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发,身体颤抖得厉害。我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向她,我怕...看到那抹红......

她喘着气,再次开口:“哥...这...只是梦,忘了...我吧,你要...幸福。我不值......”话没说完,她一直搭在我腰间的芊芊素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终于,过了好久,我缓过神,双眼却散漫无神,四处飘散,嘴里喃喃道:“乐儿,乐儿...你怎么会不值得,一直以来,你带给了我那么多,那么多的......你怎么会...不值得呢。”我紧紧地搂过她,双腿颤抖的跌在地上,却依旧仔细护着她。

我把脸贴在她耳边,发出轻而又浅的倾诉声,生怕惊扰到她:“乐儿...你在,我才会幸福啊......现在这样,你......”不知何时,我竟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抬手划过脸颊,却触到一片湿润......

我像雕塑一般保持着那个姿势,感受着她身上还残留的温度,任由泪水从我眼眶落下然后打湿她的长发......

 

 

猝不及防的一两滴雨水打在我的脸上,迫使我收回陷在回忆里的自己。

‘乐儿......我又想起你了呢。所以...你让我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还真是...不切实际啊......’

雨势越来越大,轰隆隆的雷声滚滚的绝尘而来,,似乎连上天也为我的无法忘怀发出嘲笑。大颗大颗的雨水掉落下来,溅起一地尘土。我迎着雨幕不为所动的往前走,不知要往哪里走,好像走了好长时间。在看到那片在瓢泼大雨下艰难生存的彼岸花时,站住脚步,定定的伫立在那儿。良久,我迈开脚步,走向花田尽头的那棵老槐树哪儿。

我颤颤的伸出手,从上向下拂过老槐树的树干,动了动有些苍白的唇瓣:“乐儿,我告诉你些秘密好吗?”说罢,我渐渐弯下腿,

我蜷起身体,窝在老槐树树根旁,疲倦的声音缓缓传出:“乐儿,你知道吗,这棵老槐树下埋的有我一直想对你说的话呢,从好久好久以前,我就开始写了呢,可是,如今却没有人去把它挖出来,让它重见天日。你说...我让它长眠于此,如何?我会陪着它......还有,你说你在这里的一切都像一场梦,华而不实。可是,在我看来...就算这是一场梦,那它也是充实而又快乐......更何况,这哪里会是一场梦呢?你说...是吧......”我的声音渐渐消散。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会伴着那些秘密...长眠于此......

 

璃国四年夏,护国大将军,慕容无也殁。皇帝有旨,为祭奠慕容大将军,全国哀诏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