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日走在街上有些眼晕。这里是京城最热闹的街区,他恍惚觉得满世界的店铺商号都冠着上官二字。夜晚的街区熙熙攘攘,灯火辉煌,酒楼,赌坊,秦楼楚馆,丝绸店,珠宝行,茶庄,钱庄,当铺,木材行……只要能见到的地方,闪亮的招牌边上全部写着:上官。凌日觉得眼皮直跳,觉得好像回到了上官寻漪的地盘——洛阳。


某人似乎偏偏喜欢和黑夜作对一般,整条街流溢着霓彩,张扬的贵气和恢弘的皇宫遥遥相对。


凌日嘴角不自觉的挑起一抹弧度,他知道,这是上官寻漪靠自己的双手打拼下来的商界的江山,而眼前这个商界的霸主,展现给别人的永远都是辉煌的成就,可望不可即,但只有自己知道,那些年月他是怎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上官寻漪只是轻笑着,淡淡的和凌日穿过喧嚣的酒色场所,顺着街路一路前行。远远一片层峦叠嶂的楼阁,两人转到了一个偏僻的角门前。


“大晚上的,我们不提前说声,也不通报就跑来,不太好吧?”凌日无奈,虽然自己和司马无痕是很熟的朋友了,但每次都是司马无痕跑去自己家里,自己还真没来过无痕的住处。


“去他们家不需要通报。”上官寻漪笑笑,熟门熟路的过去,“一会你就知道了。”


凌日无奈只得跟着上官寻漪过去,一推门,门竟这样开了,仿佛是刻意待客而入的。两人转到一个小院里,四周很静,屋里亮着灯,里面传来清脆的棋子敲枰声。


司马府的侍从,似乎向来是懒散惯了的,一如那个人闲散的性格,如今这个时候,小院里似乎没什么人在值夜,又或许,只是独留这个小院一处清净。


蓦地,一阵乒乒乓乓的木头声由远及近,凌日一怔,上官寻漪此时却毫不在意,无奈的看着两个三尺左右的木头机关人向他们走过来。凌日看了看上官寻漪,随即了然:看来他们真的不需要通报!两个机关人手里各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凌日打眼一看,里面竟然是洗好的水果。上官寻漪笑笑,似乎早已习惯了司马无痕的这种迎客方式,毫不防备的拿起剥好的橘子填进口中,任橘香肆意弥漫,橘子下面压着一个纸条,隽秀的字体写着:戌时有客入,蓬门特为君开,尚可满意否?


入夜,暖阁里主人似乎早就知道有客入门,淡雅的熏香,软糯的茶点,茶已煮好,雅香氤氲,凌日和上官寻漪接过瓷盏时,指尖传来的细腻温热刚刚好。凌日笑笑,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他实在搞不明白,儒雅俏皮的司马无痕是如何与一身风流债满肚子生意经的上官寻漪成为莫逆的。


“稀客啊。”柔软慵懒的嗓音带着笑意,融化在一片暖韵里。竹绿衣衫滚边雪白的兔毛,淡雅宁静的气质透着高贵的慵懒,黑发轻挽一束,其余随意散开,眉心一点朱砂,眼眸流转间,美得有些不属于人类的妖娆。


司马无痕摆弄着手中茶壶茶海,帮两人添茶,并不抬头对着上官寻漪道:“我是说凌日,不是你。今天东北主煞,想必你们找我不是为了叙旧吧?”


凌日无奈:“无痕,你这又神棍附体了?”


司马无痕眨眼一笑:“说吧。”


凌日也不客气的找地方坐了,揉揉额头说:“还是那样,杀人采血,收拾现场,看样子有条不紊各有分工,传言中的血楼又行动了。”


司马无痕问道:“洛阳的事情不是一直都是谢锋负责的吗?”


凌日叹道:“谢锋现在真的被打击到了,他遣人调查,五年间案件屡屡发生,血楼就是不留痕迹。这家伙说如果再抓不到血楼那帮混蛋,他就直接剃度出家,为受害者超度去。无痕,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的?”


司马无痕淡淡道:“杀害一个四处飘零的女孩简直没有一点好处,唯一需要的恐怕只是她们的血。可见他们也是精心合计的,若是杀害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他们必去报官;若是杀害江湖女子,就会牵扯出一堆的江湖恩怨,他们未必害怕闹大,只是却不喜欢麻烦。于是,那些生死无关的人便成了他们杀害的对象。毕竟,一个人若是没人知道他是活的,也就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是死的。”


凌日点头道:“没错,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马无痕喝着茶说道:“这你就要去问血楼了,我想人命在他们眼里是不值几个钱的,他们需要的只是血,至于用来做什么,我可不认为是悬壶济世,解民于倒悬的。”


上官寻漪道:“看来,要弄清这里面的原委,还是得去洛阳一趟。”


凌日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打算明天一早就去。”


上官寻漪笑道:“以你的路痴程度,不如同去。”转眼看了一眼司马无痕,果不其然看到了对方眼睛里冒出憧憬的星星。


凌日无奈:“你去干嘛?”


上官寻漪正经说道:“我在洛阳的生意有点问题,我去处理一下。”


凌日懒得分辨这个理由的可靠程度,看看无痕,扶额:“那你呢?”


司马无痕笑笑:“他说我是他小弟,做小弟的得跟大哥一起行动。”


凌日咬牙:“……这小弟真自觉。”


无痕笑笑:“那我们明早就在城门口碰面吧。另外,这么晚了,留这吃点东西吧。”说着旁边的一个机关人适时的送来了汤羹。


纠结了半天,两人还真饿了。只是……


凌日表情纠结的喝着银耳羹,脸色比刚才看卷宗的时候还触目惊心。上官寻漪已经很不给面子的“噗”的吐了出来。真的是很“别致”的味道啊!


无痕得意笑笑:“这是我亲手做的,这么晚了让我招待你们,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吗?不过凌日,又是你坚持到最后没有吐,你又赢了!”